第(2/3)页 盛景初的脑海中浮现出叫见乐的女孩儿,有着和程了一样圆圆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奶声奶气,朝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来。 他说:“见乐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闻喜也不错啊。”她又想了想,“好不好听取决于孩子爸姓什么。”她拿盛景初的姓氏举例,“盛闻喜听着也行。”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她已经习惯了跟徐迟开各种玩笑,但盛景初不一样,在她的心里,他像山间的雪一样,净而冷,不容人亵渎。 她顿时紧张起来,搓着桌上的桌布,卷起来再放下,放下了又一次卷起来。 好在服务员过来上餐,她马上埋头吃起来,吃得十分认真,都已经撑着了,还一直往嘴里塞着面条,眼睛死死盯着盘底,直到吃完,也没说一句话。 从居酒屋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日本和中国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她已经从东经116°的地方到了东经139°的地方。 她不大认识路,语言又不通,跟在盛景初的后面,不敢离得太近,又怕离得太远追不上去。 盛景初停下来,等着她。 她走了几步,又慢下来,在后面跟着,像个受气的小尾巴。 盛景初好像有无穷的耐心,只要程了慢下来,他就停下脚步。 最后搞得程了不好意思,她索性和盛景初并肩走着,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是个晴天哈。” 盛景初“嗯”了一声。 “明天看起来也是个晴天哈。” 盛景初又“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知道英国人为什么喜欢聊天气吗?” “为什么?” 程了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聊天气的时候,可以不用看对方的脸。” 他停下来,身后是呼啸而过的车,噪音有些大,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你要和我在一起吗?”他没有给程了说话的机会,“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律己很严,有时候可能也会这么要求身边的人。所以很遗憾,你见到的我,并不完美。” 他从没有去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表达合适,所以颇有些迟疑。 “好在这一生很长,长到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善自己,也许到最后我也不是你理想中的样子,但我会尽力。” 程了的心“咚咚”跳得厉害,脑海中有种奇异的眩晕感。 在他拉着她的手,离开徐迟家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多想过。 在他送她回家,请她看电影的时候,她不是没多想过。 在他亲手给她戴上那只沉香木的知了时,她也不是没多想过。 但是她又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淡又体贴的人,他们刚刚相识,他就会把她安排在最安全的位置,要求店员给她的饮料中加一点儿盐,会送她一堆布偶,又不知什么时候,帮她抓到了那只哈士奇。 她想,此生除了她爸爸,大概没有一个男人会比盛景初对她更好了。 好得不动声色,好得润物无声。 席慕蓉有一部作品叫《写给幸福》,有几句她特别喜欢,喜欢到反复吟咏,能直接背下来。 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热泪会流下,也会收起, 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的, 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而你,你一定会来。 她想,他真的来了,可是此刻的她,只剩畏惧。 她畏惧看不到的未来,畏惧他某天会忽然发现她不过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那个。 畏惧自己会辜负他的爱,畏惧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里,还有着没有完全忘记的徐迟。 她终于鼓起勇气来,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角,他此刻的神情。 她要永远、永远记下来,成为自己永生永世的回忆。 直到她年华老去,遗忘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仍旧能跟她的孩子提起他来,用充满骄傲的语气。 “有个人曾经爱过我,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人。” 她迟迟没有回答,但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来,剥开糖纸,递给她。 “i’mwaitingforyou.” 他说。 程了和言晓住一个房间,一张双人大床。 程了翻过来滚过去,就是睡不着。 言晓气得坐起来:“你身上长跳蚤了?” 程了这才老实了。 十六进八的比赛,韩国队表现得大失水准,八个人中只入围两人,中国队盛景初、曹熹和与姚科入围,日本队也入围三人。 曹熹和如愿以偿在八进四的比赛中,抽到了赵延勋。 大概由于比赛当天是周一的关系,曹熹和表现得大失水准,连着败了两局,止步八强。 反倒是姚科的表现很抢眼,进入了四强。 于是丰田杯此次比赛的四强分别是:盛景初、姚科、赵延勋、加藤清正。 盛景初抽到了姚科,赵延勋抽到了加藤清正。 姚科不敌盛景初,赵延勋输给了加藤清正。 韩国媒体在赵延勋落败后撤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几个留在日本报道后续战况。这几个记者天天抱怨日本的饮食太糟糕,严重影响了赵延勋的表现,又质疑是由于加藤清正在比赛的时候撕掉了手里的折扇,才使赵延勋分的神。 总之,韩国人一旦输了就要找各种借口,让中日媒体相当鄙视。 不过加藤清正喜欢撕折扇这个事,确实让棋手诟病,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一点点声音都会引人不快,更何况是撕扇子的噪音呢。 程了担心他跟盛景初对阵的时候又撕起扇子来,开动脑筋想起了办法。 程了跟言晓商量:“要不我送他一把撕不坏的扇子吧,什么扇子撕不坏,铁的?” 言晓觉得她这个想法真是天马行空:“你送,人家就用啊?” 那天和盛景初吃完饭之后,程了在私下的场合就没再见过盛景初,倒是跟小齐打过几次交道,毕竟程了兼职过助理,两任助理在照顾人方面,很有些共同语言。 加藤清正和盛景初第三局对决之前,小齐给程了打来电话。 “你能不能帮我做个煎蛋?七成熟的。” 程了以为他又嘴馋了:“马上就回国了,你就不能回国再吃?” 小齐说:“不是我,我在给盛先生准备早餐呢。” 程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酒店借了下厨房,做了一个煎蛋。 程了等电梯的时候恰好看到丁岚下来。见到程了,丁岚有些不自在地背过手去,走掉了。 程了大为惊奇,她早就习惯了丁岚阴阳怪气的样子,今天太阳要从东边落下去吗?怎么忽然哑巴了? 盛景初早上被加藤清正约出去散步了,只小齐一个人在。 程了把煎蛋交给他。 小齐指着她的脖子问她:“你怎么没戴‘一鸣惊人’。” 程了低头看了看:“什么‘一鸣惊人’?” 小齐解释了一下:“就是你的那个知了挂坠。” 程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挂坠叫“一鸣惊人”,她摘下来不过是因为最近心潮起伏,一看到这只知了就有些尴尬,所以索性摘下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齐看她一副茫茫然的样子,替盛景初不值:“这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媚眼做给瞎子看。那你一定也不知道这个吊坠是我们家先生自己雕的了? “沉香雕刻不易,耗时耗力,我们家先生为了雕这个知了,不知道在别的木料上试验了多少次,他多忙啊,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来雕刻。” 原来是他亲手雕的…… 程了的鼻子有些塞塞的,她转过身去:“我先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程了从背包里取出这个挂坠重新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番。 知了的雕工古拙,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言晓识货,她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哟,你在哪儿搞来的沉香啊?这块料子真好,你看这油脂有多饱满。不过这谁雕的呀?真是可惜这料子了,如果料子值个十万八万的,加上这雕工,打个对折都卖不出去。” 原来是他亲手雕的?他连提都不曾提起过,如果不是小齐告诉她,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她真的有这么好吗?好到值得他费心费力地制作一份礼物给她。 又或者是他太好了?好到可以不计回报,无声付出。 程了摩挲着手心的知了,想了想,又戴了起来。 比赛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开始,琳达和程了已经守在了现场。 琳达对程了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程了在一旁自得其乐地听两个江城日报的记者说八卦。 小齐冲了进来,他拉过程了,声音都是抖的。 “你见没见盛先生的那本《道德经》?” 程了以前见过,是线装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了,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物。 盛景初比赛的时候总要带着。 “没看见啊,”程了也有些紧张,“丢了吗?” 小齐急得直跺脚:“我昨晚上还看到了呢,反复确认过才睡的,长腿了这是?” 程了想起在电梯上看到的丁岚,有个不确切的想法:“今天丁岚去过吗?” 小齐点点头:“来过,她说来找盛先生的,我说盛先生不在,她说她进来喝杯咖啡,我去开咖啡机,一转身,她已经走了。”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不会吧?” 丁岚和曹熹和刚到,听到程了提起自己的名字,一阵冷笑。 “我疯了不成?”丁岚拿手指着程了,“你有什么证据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程了盯着她垂下的那只手:“咦,不是你,你的手上怎么会有油墨印?” 丁岚迅速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哪……”她忽然意识到掉进了程了的陷阱,脸唰地白了。 围观的众人都有瞬间的沉默,毕竟是盛景初的师妹,大家也不好苛责她,但她这个事情做得实在让人气愤,棋院的朱主任已经气得直抖,眼看已经胜利在望,临门一脚,却被自家人拖了后腿。 丁岚看了看大家的神情,干脆哭了出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又往程了身上赖,“你今天没去过吗?” 程了对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酒店的走廊里都有监控,难道调出监控来你才承认?” 丁岚这才不吱声了,只抽抽噎噎地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曹熹和也很失望,还是没舍得说重话:“拿了就拿了,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可是你现在倒是拿出来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