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盛景初成-《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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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了拿出dv,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段能再说一遍吗?我想做素材。”
盛景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神态多少带了点儿拘谨。
程了这才知道,他不愿意接受采访,不只是因为讨厌打扰,恐怕还有不习惯镜头的原因。
这一打岔,程了就忘了刚才出的糗,收起dv,她拍拍肚皮:“你饿不饿?”
程了特意点了一道宋嫂鱼羹,旁边位置的几个少年来回瞟了几回,拿起手机对着盛景初拍了又拍,过了一会儿派出个代表,期期艾艾地凑过来。
“你是盛景初吗?”
盛景初点头,问他:“你学棋?”
少年摇头,双颊红红的:“我……我喜欢下棋。你能给我一句鼓励吗?”
盛景初想了想:“贵在坚持。”
这个鼓励也太简单了,程了瞪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不说‘若人生如对弈,我不愿执黑白二子,只愿成一棋枰,笑看世间百态、风云纵横’,还有什么‘清茶品尽五味,黑白堪透前生’?”
盛景初一愣:“这是谁说的?”
“你呀,”程了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很热的一个帖子,叫《818盛景初的棋语人生》。”
他接过来略作浏览,有些无奈:“我从来没说过这些。”
“所以……”程了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弯到一处,“适当地接受采访是必要的,有些事该澄清就得澄清,没准儿过两天市面上会出现《我与盛景初不得不说的事》《春风十里,如何嫁你——我的男友盛景初》。”
盛景初摇头:“谁会这么无聊啊。”
“我呀!”程了指指自己,“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越想越高兴:“到时候肯定会大卖。”
如果有尾巴,她几乎要翘起来摇一摇,盛景初轻叩桌子:“吃饭。”
程了吃饭的时候也不闲着,刷到个好看的帖子还跟他分享,脑袋探过来,手机伸得老高。
他想,小齐一定没叮嘱过她,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虽然不习惯,但又觉得新鲜,他发现好像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吃饭的,边吃边聊,偶尔还要拿出手机拍个照,嘈嘈切切的人声,杂乱,但带着烟火气。
程了看不惯他吃饭的方式,一遍遍地唠叨:“哎,食物不能这样吃,放在一起尝才能提升味道。”
他不禁想起了程叔,果然是父女,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那道宋嫂鱼羹没吃完,程了皱着眉:“这一点儿都不地道吧?”
对食物,她有自己的执念:“调料是辅佐食物的,放这么多调料掩盖了鱼肉的鲜味,喧宾夺主了。”
盛景初每次来杭州都会点一道宋嫂鱼羹,反反复复吃过十余次,没一次是记忆中的味道,他早就没抱希望,也根本谈不上失望。
程了放下勺子:“以后我做给你尝尝。”
他想她大概在敷衍自己,但心里终究有那么点儿欢喜,于是笑起来,淡淡的,像风拂过的水面,很快了然无痕。
返程的时候,盛景初还是让她坐司机后面的位置,自己坐在了程了身边。
程了有些好奇:“你喜欢这个位置?角度好?视野好?”
司机师傅笑起来,人胖胖的,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两条线:“小姑娘好命唷。”
他回过头指了指程了坐的位置。
“这个位置最安全呀,你想,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一打方向盘,副驾驶的方向就危险喽。”
程了这才明白当时曹熹和为什么会向她挤眼睛。
之前和别克擦过去的时候,只要稍稍偏个角度,盛景初一定会受伤。
她有些歉疚,又有些感激,更多的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迟钝,只呆呆地看着他。
盛景初神色平淡:“我习惯了。”
习惯了?
是习惯了坐这个位置,还是习惯了照顾别人?
程了没继续追问。
车开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了一句:“谢谢。”
车窗开着,风灌进来,将她的声音压到最低,然而盛景初还是听见了,这一声感谢好像忽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挨着窗坐着,全程都在沉默。
程了以为他在思考棋局,起初还跟司机聊两句,到后面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整个车厢里只能听见风吹进来的声音。
忽然,“哗啦啦”一声响,风将程了放在位子上的笔记本掀开,盛景初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圆润饱满,像散落在草地上的松果,一个不小心就会滚出去。
他学着她的笔迹,用指尖在腿上一笔一笔勾出来,盛、景、初,又写了她的名字,程、了。
盛景初成。
好像别有一番滋味。
这之后,程了都在跟拍曹熹和。
曹熹和的业余生活太丰富,跟着附近的茶农学采茶,还自己弄了一副钓竿,跑去钓鱼。
程了以为自己离盛景初远了,丁岚对自己的敌意多少能淡一些,谁知道跟着曹熹和也不行,丁岚将他俩盯得死死的,一会儿要学采茶,一会儿要跟着去钓鱼。
曹熹和笑得比春光还要招摇几分,晚上回房间之前还嘱咐程了:“你明天继续跟着我。”
第二天就是棋圣大赛的新闻发布会。
棋圣大赛四年一届,目前是第四届,上一届盛景初和师弟们年纪还小,并没有获邀参加。这届除了殿堂级的围棋宗师,小一辈的棋手也格外引人关注。
曹熹和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衣衫笔挺,连头上的那簇黄毛都染了回去。他的眉眼生得风流,人又喜欢说笑,媒体的提问来者不拒,不时还会调侃记者两句。
相比之下,盛景初就显得太沉默了,回答问题也尽量简洁,作为冠军的热门人选,他受到的关注自然不少。
当媒体问及对比赛结果的预测时,盛景初只是回答:“我会尽力。”
秀时代早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琳达提问:“我想知道,您对最近的绯闻怎么看?”
她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程了,将话题往程了身上引:“毕竟当事人是我的同事。”
来时琳达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听从组长的吩咐,趁机炒作下盛景初和程了的恋情,给公司博个关注度,一手试试自己的魅力,如果能将盛景初揽入裙下,那前面的一手就免谈。
程了跟媒体不住在同一楼层,记者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琳达的话顿时将程了拉入了视线中心,有的记者干脆将镜头对准了程了。
程了一愣,倒也没紧张,相较于当代棋坛的诸位大师,她也只不过锦上添朵小花。
网红之路更进一步,不知道她爸看到新闻会不会乐得睡不着觉。
对这类问题,盛景初一直是沉默以对的,实在问得多了,他至多会回应一句:“请问跟围棋有关的问题。”
这次他接过话筒:“我们是朋友。”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在场的都是资深媒体人,早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既没否认两人认识,又没否认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琳达还想继续问,主办方拦了下来:“时间有限,请媒体朋友的提问围绕着比赛展开。”
门口一阵喧哗:“解老来了。”
解寒洲身体不适,原本说新闻发布会就不参加了,连抽签都准备了人代替,没想到人还是亲自到场了。
这是程了第一次见解寒洲本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精神看着倒好,背脊绷得溜直。
程了忽然想到,盛景初不管站立坐卧,即使再随意,也固守着仪态,这肯定和老师的教育有关。再一想到曹熹和,又觉得老师的教育没普及到二弟子身上。
几个晚辈纷纷站起来,连蒋春来也迎了上去,一把挽住老友的手。
“咱俩有四年没下过棋了吧,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回比赛。”
解寒洲拍拍他的手:“以后我就闲了,你想什么下就什么时候下。”
媒体早接到了消息,解寒洲准备正式退出棋坛,棋圣大赛也将是他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
新闻发布会之后是抽签,盛景初抽到了曹熹和,解寒洲对阵蒋春来。
对弈双方棋艺相当。
第二天是盛景初和曹熹和第一局对弈。
赛制三局两胜,对弈一局休息一天,之后还有几位棋手的对弈,总决赛已经排到了两周以后。
曹熹和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抽完签记者还问他:“跟同门师兄对弈,有什么感觉?”
曹熹和一耸肩膀。
“这能有什么感觉?左手握右手的感觉?我以前和师兄在练习室里一下就是一天,赢可乐的,我最乐意跟他下了。”
那记者接着问:“你总赢?”
曹熹和挠挠头:“还是我师兄赢得多,但是他不喝饮料啊,赢了也给我。”
相比起曹熹和的轻松,盛景初要重视许多,抽签之后就回了房间,门上一直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曹熹和又攒了局,拉着几个师弟不放手。
“走,走,走,打麻将去。”
说完,他还招呼程了:“别忘了跟拍啊,我要全方位展现自己的雄姿。”
几个师弟悄悄溜了,最终又被他拉来两个蒋春来的弟子。
“我们自己家的不仗义,你们可不能不仗义。”
可是还少一个,曹熹和盯着程了:“你来。”
程了哪会打麻将,最多在网上玩玩斗地主,还是那种一局三分的,就这样她还负了七千多分,一遇到蓝钻就把她踢出局。
程了没办法,最终还是赶着鸭子上了架,一上手她就知道输定了,下棋的人计算能力都相当好,出了几张,剩下什么,算得门儿清,她也就胡乱打。
曹熹和边码牌边闲聊。
“上次我跟曹正镐打麻将才有意思,他说一局赌一千的,我还说呢,韩国棋坛怎么都管他叫铁公鸡,这不挺大方的嘛!打了一晚上,他输给我三万,我这乐,那时候正好看中了一把清末的折扇,手头紧得很,结果一给钱,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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