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这样的水,应该很适合用来洗掉脸上的脂粉。 安也霖和男运动员的身影走过了那座桥。再过十米,就轮到易晚了。 易晚没有立刻上桥。他来到溪边,蹲下身来研究溪水。 可以用这水来洗脸吗? “易晚。”安也霖在桥的对面说,“过桥啊。” 易晚没有回答他。 他从岸边的树丛上摘掉一片树叶,用宽大的树叶从小溪里舀了一勺水。下凹叶片中的水很清澈。他用手沾了一点水,缓缓地往自己的脸上搓。 溪水映照出他的身影,和模糊的面容。 “易晚。”男运动员也在桥的对面说,“快过桥啊。” 易晚还在搓妆容。 “易晚!”安也霖的声音变大了,语气里多了些催促,“快点过桥,不然来不及了!” “你在磨蹭什么!快过桥啊!”男运动员说。 易晚没有抬头。因此,他看不见桥的对面,本该是安也霖和男运动员的两人,已经变成了两个手拉手的纸人。纸人花花绿绿,细节处描金画彩。像是“祭祀”某物时,被一起烧下去陪它的。 纸人没有办法从那桥走回去,只能一遍一遍地催促。溪畔的树丛也变成了见叶不见花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 花叶不相见。 距离脸上的妆容被洗干净还差一点水。纸人的催促声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焦急。易晚低头,打算用叶子从小溪里再舀一点水出来…… 一只苍白扭曲的手,从水底伸了上来! 那只手属于男性,五只指甲盖都已经翻开,看起来死者在生前曾经经历过痛苦的抓挠和挣扎。此刻,这只青筋突起的手直直地抓住了易晚的手腕! 水花飞溅,它要带他下地狱! 手的力量极大,这是属于鬼物的力量,人类无法匹敌。可易晚没有因求生而狰狞挣扎。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只手,用一种不像是易晚会有的语气,对它道: “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见我么?” 那只手短暂地停住了。 “我现在的这副尊容,你不是早就该预料到了么?” 那只手终于松开,瑟缩着缩了回去。 可它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仍然张牙舞爪地,在伺机出手。 易晚用不属于“易晚”的神情,冷冷地看着它。 手腕上残留着一圈淤青。易晚并不在意,他将脸庞最后的那部分妆容也洗干净。他从溪边站起来,正打算离开……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水里的那只手,也终于像是看见了什么让它恐惧的东西似的,惊恐地缩回了水底。 那双手很冰,很凉,不像是属于人类的手。一具冰冷的身体贴着易晚,像是一个孱弱的青年,将下巴也放在易晚的肩膀上。 可那又确实是一个拥抱——一个眷恋的、却又不肯放开的拥抱。 “哥哥。”那人说。 易晚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背后的触感完全消失。他回过身时听见有人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说话的是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青年,长相清秀文弱。易晚说:“呃……我迷路了。” 青年说:“那里不是回去的路。跟我走吧。” 青年转身,示意易晚跟他走。傍晚的长春府有雾升起,四野朦朦胧胧。易晚向着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雾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 “易晚?”那人的声音很焦急,也很熟悉。 四周的景致就在那一刻变得模糊了。 无论是小桥,流水,还是溪畔见叶不见花的曼珠沙华。眼前的视野像是老式电视机的屏幕一样闪个不停。易晚站在原地,只来得及茫然地发出一声“啊”…… 就被另一个怀抱抱住了。 那个怀抱是正面的,温暖的,有体温的。视野还在闪个不停。易晚听见那人说:“……你吓死我了。” 易晚有点犹豫:“喻容时?” 那人“嗯”了一声。 易晚说:“我现在站在哪里?” 喻容时的声音停了一下,很快,他说:“这不重要,现在,握住我的手,跟着我走。” 易晚还在犹豫,但喻容时比任何人都坚定地牵住了他的手。喻容时说:“是我,我是有体温的。” 易晚还是没动。喻容时于是靠近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吻。 ……这种感觉真是怪极了。易晚的视野还停留在一闪一闪的桥边。他看不见喻容时的存在,于是就像是空气里的神秘人在对他的身体为所欲为一样……喻容时说:“现在可以确定是我了。” 易晚很严谨:“其实理论上还不能确定。不知道和其他人接吻的区别。” 然后屁股就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易晚:…… 喻容时:“这时候别闹了。再闹回去打你屁股了。” ……喻容时怎么能说这种话。而且他没有闹,他明明在说事实。 …… ……喻容时怎么能说这种话?! 喻容时拉着易晚的手,走在他身前,一点点引导他走向远方。易晚跟着他,一步步确定地挪着自己的步子。 只要跟着喻容时,就能走向正确的方向。 至少这一刻,他能绝对地信任喻容时。 眼前不断闪动的画面终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易晚回头,看见一条细窄的断崖。 方才,他就在那两个纸人的带领下,一步步到那断崖的边缘。 如果不是因为易晚没有过桥……如今,他已经从断崖上摔下去了。 薄明越府的府墙近在咫尺——这里有一片断墙,原来他们就是从这段断墙里走出府来的。 易晚低头,发现喻容时还在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他的手心里却全是汗。 ——喻容时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冷静。 易晚想松开手,可喻容时丝毫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他只能说:“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喻容时说:“我听小助理说来了个穿戏服的人,一听就觉得是你,所以就过来接你。但一路上没看到你的人,只看到一路面粉。我循着面粉的踪迹走过来,就看见你在断崖上蹲着,拿着块石头舀空气,不知道在干什么。” 易晚:…… 那个男运动员带来驱鬼的面粉,想不到还真的起到了积极的效果。 易晚又说:“你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吗?” 喻容时蹙了蹙眉:“什么异常?”喻容时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幻境或鬼物。 作用于他们的鬼打墙、作用于易晚的幻境,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十分优秀却没有金手指,同时也不会被金手指影响……这也是喻容时的特殊性吗? 喻容时皱着眉。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易晚的身体,然后就听见易晚说:“脸白洗了……” 声音还有点迷茫。 喻容时:…… 易晚说:“我还以为用溪水把脸洗干净了来着。” 面对易晚的沮丧(其实并没有),喻容时一锤定音:“我回去帮你洗干净。” 易晚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没事就好。”喻容时叹了口气,“大概是你这身衣服的问题。他们把你当成那个时代的某个人的鬼魂了吧?也是无妄之灾。” 他用手敲了敲易晚的脑袋:“我们回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