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池寄夏眉毛一挑,觉得怼人的机会来了。可不等他开口,易晚说:“梁院长,您的父亲是和钟老一起聊天的那位梁老教授吧?梁老教授的确是一名值得让人敬佩的、真正做学术的人。” “做学术的人值得敬佩。但我不觉得,每天让学生给自己做幻灯片、让学生给自己写报告,拿着学生的血汗糊弄上级、搞面子工程的某些院长也是值得让人敬佩的‘做学术的人’。唔……他们应该被叫做什么呢?您应该学过马克思的吧。剥削学生的剩余价值。这样的院长应该叫做‘学术资本家’。”易晚说。 梁院长的脸青一下、白一下,仿佛色彩缤纷的霓虹灯。 在高高的校园围墙之内,他的权力无人可匹敌。无法接触到社会的学生们将他视为无法逾越的天,又将他下达的一切公活私活的指令视为“锻炼自己”,已经习惯了对他毕恭毕敬、被他压榨。可易晚他们不一样了。 易晚他们是圈子之外的人,对他无所求。 最后他只能“哼”了一声,对薄绛道:“你不要后悔就好。” 薄绛的回应是冷笑一声。 梁院长走了。池寄夏看着易晚,目瞪口呆:“牛啊易晚,连《资本论》都知道!” 易晚:“我以前也是好学生来着……比如,在少年宫的马克思主义知识竞赛里获得过第二名。” 池寄夏:“你们那少年宫到底一年办多少场比赛?” 易晚没回答他,只看向薄绛。薄绛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起身要走。池寄夏却开口了:“等等,和我们说说呗,什么是‘休学’?” “……” 池寄夏:“你挂科了?还是四六级证书考不下来?要不要我教你啊?” 做个梦,让个教授上薄绛的身,还是可以做到的。 薄绛:“……不是。我已经修完了所有学分,只差毕业论文答辩。毕业论文也已经完成了。” “那不是就差一份答辩了吗?为什么不答辩完毕业?也花不了几天。”池寄夏不能理解,“你看,你要是毕业了,我们iris5还能买个热搜:薄绛x大市级优秀毕业生之类的。” 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薄绛顿了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易晚,说出了他之前绝不会对这几个队友说的话:“这就是我不想接受x大‘赐予’我的学位的原因。” 池寄夏的反应果然很诡谲:“因为你会害羞?” 薄绛:…… 真无语,有池寄夏在,什么样的深度谈话都不好继续。 “我曾经觉得,至少这个时代的大学,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你知道么?在古代,从来没有一所像这样的最高学府。它向天下所有学子开放,教授最高深的知识,研究最真实的学问,甚至主动发放奖学金,让每个贫寒的学子也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机会。而且每个人在这所学院里,都能自由地思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这样的书院,也曾存在于前世的太子薄明绛的治国南图里。 可惜他在逝去之前,没能实现自己的这个梦想。那时的他没有时间门的余裕,也没有支持这一梦想的金钱土壤。 “……我从过来后开始,就被人告知,我需要高考。为什么我要高考?他们说,高考就是为了进这样的大学。”薄绛轻声道,“他们说得对,大学里有最优秀的学子。但他们也说得不对。像那样的大学……已经不是培育学子的土壤了。” “它的一部分,让我觉得恶心。”薄绛最后道,“尤其是一部分掌握了权力的人。” 池寄夏满眼空空。作为一个从小就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学校生活的人,他根本不懂薄绛的激愤来自于哪里。 而且x大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啊。 “……就是因为它是最好的大学之一,这才让我觉得尤其恶心。”薄绛说,“算了,我走了。” 易晚点点头,道:“这个梁院长这几天都会留在剧组里陪他父亲吧。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你惹什么事出来。” 薄绛从鼻子里吐出一口冷气。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不过易晚大概能猜出来,薄绛在大学里经历过什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易晚想。薄绛即使脱去了太子的外衣,也依然是一个抱着单纯又执拗的想法的理想主义者。 是啊。如果不是拥有足够纯粹的灵魂的人,又怎么会在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中痛苦得快要死亡呢? 他和薄绛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易晚想。他想要追求的,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自由。 池寄夏却忽然道:“哎,你别一个人走啊。你第一次拍戏,让我们陪你一块儿去。” 薄绛:…… 薄绛看他一眼。池寄夏咧开嘴笑:“要不要叫我一声池哥,我教你演戏?” 易晚在旁边无情吐槽:“池哥,论年龄,薄绛是团里最年长的。” iris5的成员年龄线是这样划分的:薄绛和池寄夏是同岁一档,但薄绛比池寄夏大几个月。然后,是丁别寒。最后,易晚和暗夜领属于年龄最小的那一条线。 这也是易晚叫过“薄哥”、叫过“池哥”、叫过“别寒哥”,却唯独只对安也霖叫“也霖”的原因。 不过团内显然在敬语方面是一团乱麻——这一切都离不开池寄夏这条搅屎棍。作为团内二哥,池寄夏高兴和不高兴时都会一通乱叫。有时为了让安也霖帮他拿个快递,他甚至会追着弟弟line的安也霖“安哥”“霖哥”地叫…… 这都是虹团团综的后话。 薄绛果然很鄙夷地看了池寄夏一眼——在把郁郁的薄绛逼出表情这一点上,池寄夏无疑是专业的。 两人陪着薄绛到叶导这里来。叶导听到他们俩要一起去,不禁道:“你们团的感情可真好。” 说着他看了一眼地图:“正好,喻容时那个综艺也在那附近。你们陪薄绛过去,刚好还能和自己的剩下两个队友见一面。” 差点忘了。丁别寒、安也霖,还有喻容时在那里拍《科学之战》呢。 易晚说:“那我和池寄夏去换下衣服……” 池寄夏也是。他的剧照都拍完多久了,怎么现在还穿着戏服到处乱晃。 叶导说:“不用了。穿着去吧。等会儿薄绛拍完还能给你们拍个三世同堂。” 众工作人员于是哈哈大笑,就连红衣的秦雪心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叶导说:“上车吧,这儿距离拍照的地方还有点远。” 有点远? 说起来,易晚还不知道喻容时是在哪里拍《科学之战》呢,只知道那里有一座鬼屋。 叶导找了三辆车来运送所有人,并贴心地易晚、薄绛和池寄夏坐一辆。他看着秦雪心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上哪一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过来和我坐一辆吧。” 秦雪心说:“……谢谢叶导。” 声音很小,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车行驶起来后叶导才开口:“好吧,我是有点生你的气。” 秦雪心抓着自己红色的裙摆,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觉得很羞愧。 叶导生气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初是她围追堵截叶导,向他展示自己的努力和演技,拼了命地让叶导把饰演长公主的机会给了自己。叶导也确实惜才,而且非常仗义。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秦雪心、赞助商还想塞人的同时,力排众议地把这个角色给了她。 “我相信只要一个人愿意改变,那么她就能做到最好。”叶导当时是这样说的。 可最终秦雪心辜负了他的希望。开拍前两个月,蓝光一通电话打来让秦雪心换角色——从阴沉不讨喜、却富有深度的长公主换成傻白甜红衣少女。 这叫为她开罪了赞助商的叶导怎么想呢? 所以叶导生气是应该的。 秦雪心看着裙摆发呆。她想,如今她是“女主”,在这样的剧情里算下来,叶导应该算是为难她的“配角”了吧? 按常理来说,叶导接下来应该会为难她、给她处处使绊子吧? 但唯独这次“使绊子”是秦雪心觉得自己应得的。可叶导只是看着她,用力摇了摇头:“但你知道我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么?” “什么。” “我生气的原因,是你之前明明那么想演那个角色,为她准备了那么多!”叶导说,“他们当时都不同意让你演,但我选了你。你知道原因么?因为你的眼里有那股劲——有那股劲的女演员我还见过一个,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拿了三个影后。我光是想想长公主这个角色原本可以被你展现出来的样子,就觉得痛惜。” 秦雪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导竟然……在为这个生气? “后来你的新公司出来说要换角色。换角色,换就换吧。人在这个圈子里,多的是身不由己。”叶导苦笑一声,“但你这两天在剧场。你眼里的那股劲,也没了。” “……” “这才是真正让我觉得痛惜的地方啊。”叶导又叹了口气。 车轮声滚滚。叶导不再说话,秦雪心也没有说话。她怔怔地看着叶导的方向,心中思绪翻涌。 比起酸涩,还有震惊。 这三个月,她已经从最开始对“天道”感到恐慌的新人,变成了蓝光助理手下的麻木的奴隶。她也开始逐渐习惯“套路”,习惯每次矛盾过后,那些人会有的尖酸刻薄反应。 有时候,那些人的反应会让她觉得很荒谬——荒谬得就像他们不是有自我意识的人一样。 所以今天在叶导开口剖析自己前,她原本也下意识地做好了听到这种“反应”的准备。 可叶导却完全不是这样。 他说,他为后辈感到痛惜。 难言的思绪挤占了秦雪心的大脑。一则是自责,二则是愧疚。然而在自责和愧疚之间门,还有一个微妙的想法浮现: 或许……她也可以拥有另一条路。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确实也有“神”照不到的角落。 在那些角落里,像叶导这样的老人的人性在闪闪发亮……只要有他们发光,她就不会再孤独。 那些都是辗转一瞬便被藏进心底里的想法。 拍摄地点到了。 下车时,原本坐在另一辆车上的蓝光助理来找她。蓝光助理看了一眼叶导的背影,问她:“他对你说什么了?” 秦雪心说:“没说什么……他挺不满意我换了这个角色。” “我听说叶导得了癌症。”蓝光助理轻飘飘地说,“命不久矣,这是他最后一部剧了吧?在退圈之后,他就没用了。” 蓝光助理话里有话。秦雪心有了不妙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把他也变成你重回巅峰的筹码,也试着用用他。”蓝光助理说,“你觉得怎么样?” 他指着老人的方向。老人此刻正迈着依然矍铄的步履,巡视着自己用来拍摄照片的场地。 他面对衰老,依旧看起来骄傲又固执——就像,这些是他坚守了一生的荣耀。 …… 易晚、薄绛和池寄夏在车上一路接受来自其他工作人员的闲谈。 iris5是最近大火的男团,如今三个成员聚齐,还是三世同堂,工作人员不免喜欢拿这个开玩笑。这时候池寄夏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所有的玩笑,都是由他来应付。 不过易晚偷偷看了一眼薄绛,发现薄绛的表情里还是藏着点不爽。 ……被当着面调侃自己的老爹和私生子,也难怪薄绛不爽。 易晚说:“我们这是往古城中心走吗?” 从城墙边的营地到如今这里,车是越来越靠近安阳古城深处了。 司机说:“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那时候叫天水街。七公主和薄九的第一次见面就在那里——你们知道天水街是干什么的吗?”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