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这本就是他成长的目标,不是吗? 不过易晚说的同人引发了他的思考。要不然拉进同人世界里吧? 拉进同人世界不算演技作弊吧? 他正思考着,薄绛已经快速地翻过了曲韫在北国的发家史。 在北国发家没那么简单。曲韫做了再多准备,也无法改变他是一个背后没有母族的王子的事实。 可他很聪明。北国阶级固化已久,新势力蠢蠢欲动,想找一个带头人。老贵族们都会老的,年轻士卒们喜欢他。他们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蠢货。”薄绛轻声道,“又或者,我才是蠢货。” 曲韫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想,一个人,想要驯服一群年轻的狼群? 越是年轻的人,越有争抢肉块的野心。 北国的蛋糕分完了,那么曲韫要从哪里找到肉、来喂饱这群他试图拉拢的年轻一代? 战争。 只有战争。 北边是冰雪荒原,东边是海,西边是瘴气,那么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南边啊。 当然是薄明绛在的南边。 这一切都太过合理。合理得让人悲悯,薄明绛不肯承认自己也在悲悯别人——例如曲韫,他怎么可能觉得曲韫可怜呢?这都是剧本,他不相信曲韫有高尚的理想,不是吗? 他认为自己只是在悲悯自己。 所以自然会有矛盾。同样年轻的贵族子弟,甚至更加高傲,同样擅长打仗,带着他的队伍前往南方,斩获了大笔军功。 因为他没有顾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这就是北国需要的狼群啊! 感到被威胁的老贵族开始支持这名贵族子弟,同时对曲韫下手。从古至今,最好作筏子的地方就是忠诚度。 为什么不杀。 为什么不奇袭。 为什么不抢。 你对周朝有感情,是也不是? 风头被抢了一头,即使他比他更优秀。曲韫的周朝心腹宽慰他,赞许他。曲韫挥别他,独自一人在桌前,用手扫掉了砚台。 他看着铜镜中自己扭曲的脸。曲韫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愤怒。 不只是为了被那名贵族子弟压过一头。 不只是因为那些嘲讽和怀疑。 而是因为。 他不可否认在他的心里,他非常想要喊出“奇袭”。 他要证明自己的功勋,他要超过后来居上的那人。他能做到,他是草原上最强壮的头狼! 那些周朝人在他的眼里变得模糊了。他忽然突兀地想起来了。 幼时在周朝国都时,他被那些周朝的贵族子弟欺凌过,不是吗? 青年时在周朝流浪,他差点被那对夫妻剁掉当做肉吃,不是吗? 后来遇到薄明绛……众人心中如明月般的太子,他竟然也没认出自己,不是吗? 周朝对他有这么多的错处,他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造成这么一点牺牲,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通向光荣的路上,总是要有留学和牺牲的嘛! 对于那时的曲韫来说,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妄念。 只是后来,这种面临“妄念”和抉择的时刻,越来越多了。 曲韫告诉自己不该这么做。那些从周朝跑来追随他的心腹或护卫们为他舍生忘死,为他的这份仁慈竭尽全力。他们相信肯为了周朝的百姓抢夺赈灾粮食、险些入狱的北国皇子不会是一个坏人。 可渐渐的,在重重压力之下,他面对那些周朝心腹们的赞许与宽慰,只感到疲惫。 甚至是厌烦。 他们就像绑住他的枷锁,让他喘不过气来。 “……狼不能尝过血,一旦尝过血的味道,就再也不是狗了。” 薄绛轻声道。 看剧本的池寄夏:“你骂曲韫是狗啊,这么恨啊我的宝宝。” 薄绛:…… 易晚看出来池寄夏知道薄绛是在说曲韫因为权力膨胀了,不过池寄夏还是想逗薄绛玩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薄绛的脚踝。 其实易晚一直在竭力忍耐从这张桌子上跑掉的冲动。 因为他看见那无色的丝线,正缠住薄绛的脚踝。 其中几根在脚踝周围张牙舞爪,像是一朵想要进食的深海海葵。 他并拢了脚踝,竭力让自己不会碰到它们。 于是一层又一层无需赘述的压力之下,故事的转折来了。 起初,是一场战役中,他的一名从周朝带来的侍卫偷偷地往家里捎了信。 曲韫知道信里什么都没有,也知道军中一些北国人对那侍卫不满已久,只是寻个筏子折磨人。 但他也知道。 这名侍卫在周朝是最后加入他们的。他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和其他的周朝人的关系都不怎么好。 随行的只有一名周朝心腹。但他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妄自发言。 于是曲韫说:“把他带下去。” 发作。 然后说。 “发动突袭。” 曲韫从来不知道这四个字居然能让人那么爽,爽过世上一切高/潮,像是火焰终于从冰冷的铁管中喷射而出。他拥有骑兵组成的洪流,拥有千军万马,现在他终于能用这件事当由头,作为开始,向周朝进发了。 然后他没有拍周朝心腹的肩膀,他知道,这时绝不能拍。 他要让他愧疚,让他以为是那名“背叛”的周朝侍卫导致的这个后果。他足够冷脸,他们才会更加不安。 一群不安的人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早就想开出这一枪了。 而开/枪的感觉。 爽极了。 可那还不够。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那最伟大的梦想啊。”他告诉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权力,怎么能够实现自己想要达成的理想现实呢?”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对极了。 …… 再然后,便是顺理成章的故事。是曲韫的人生,也是整个世代的历史。 欲/望的开启如多米诺骨牌,推倒第一张,就再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如果一个人今天可以为了“梦想”“正义”献出一件事,那么就永不会有这份“奉献”停下来的那一天。为了积攒实现正义的资本,曲韫做了很多事。 能力越大,困难也越大。北国贵族集团之间的矛盾依然尖锐,北国的百姓依然需要拯救,他们需要水草,需要米田,需要四季如春的天气和冬季温暖的不冻港。边境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息过。 曲韫偶尔听说过薄明绛的一些事。他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太子。 正是因此,他必须死。 薄明绛的死也是为了“正义”需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他不够好,他倒是可以放过他……就像放过他的三弟一样。 可他尽量不去想这件事。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薄明绛的死对于他会是什么意义。“发动突袭”四个字喊了太多遍,就连“烧杀抢夺”也变成了一个麻木的术语。 没办法,没有补给线,哪有胜利的战争?周朝国土那么大,只靠自己,北国怎么把军粮运输到周朝王都? 所以这都是为了“正义”的权宜之计。 距离皇城遥远的城市们溃不成军。薄明绛能力再强,也不能在短暂时间里挽回一个彻底腐朽的、旧势力盘根错节的帝国。曲韫进攻得没费什么力气,他甚至管束自己的兵士,让他们别为难那些老百姓。 要杀就杀那些有钱的富户或官员。 越靠近皇城抵抗越强。再后来谁输给谁、谁杀过谁,已经写成一本厚厚的血债了。所以各种各样的“复仇”,也就“情有可原”了。 与狼共舞就是这样。 终于,赤地千里,他们来到了皇城之下。 曲韫少年时曾经居住的地方。 曲韫眺望远处的皇城,黑云压城城欲摧。幼时他来到这里时觉得这里很大,如今看来,还是一样的雄伟。只是这座帝国老了。 老了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了。 而他的远大梦想,他的蓝图,他秉承的天下无饿殍的正义,就将以这座城为中心进行实践!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们很兴奋、也很愤怒。这座城的顽强抵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热油、滚石、木桩,日日夜夜,护城河的水也被烧得沸腾冒泡。曲韫在皇城外见过他少年时的好友薄明远一面——这是最后一面了。在他于周朝内流亡、乃至战争还没发生时,他们还见过好多面。这次薄明远控制不住自己。他高声怒吼,问他自己之前给他泄露的消息是不是帮助了他的周朝的进攻,又问他到底是借了谁的令牌把他骗到郊外的。 曲韫知道薄明远是个醉心书画的君子,比他的兄长还单纯。是以厌恶恃强凌弱的他才秉承着心中正义把身为质子的他放了出去……或许也还有一点情愫。他不会告诉他那令牌是他的三弟薄明越拿来的。真奇怪,薄明远和薄明绛居然会有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弟弟。 他只说,看在年少时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会让你在新朝建立后,也能安享生活。 其他的他没说。 比如薄明绛。曲韫敬佩他,正是因此,他死得越早越好。他早已经安插了细作进皇城,就连薄明越也在帮他动摇薄明绛的心情。 如今已经是十面埋伏。 薄明绛看起来是正义,可他不符合他的正义。所以只能死去。若是薄明绛没那么优秀……那就好了。 但他的死亡会带来更好的未来!这是为了梦想应做出的牺牲! 薄明远还在怒吼。曲韫却突兀地想起,其实那组织抵抗的太子不知道,他也曾见过他一面。 他忽然觉得,在攻入薄家王城之前,他还想和薄明绛再见一面。 再说一句话。 即使在他的剧本里,已经写好了薄明绛必死的结局。 /88/88596/31730023.html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