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易晚最终还是没有在喻家住完一整个晚上。 天空很黑。他顺着林荫的小路往回走。走至一半时,身后亮了。 和喇叭声。 “想了想,我还是打算送你回去。”拉下的车窗里露出喻其琛的脸,“上来吧。” 那张与喻容时肖似的脸此刻正抿着唇。 易晚从善如流地上车。他看见喻其琛好几次在停下车时扯领带,像是话憋着说不出来。 易晚:“喻其琛……” 喻其琛:“什么。” 易晚:“这边路肩是白色的,你可以靠边停车。” 如果你想要说些什么。 喻其琛:…… “你tmd还真是善解人意啊,操……”喻其琛终于没忍住了,“你们聪明,你们清高!你们……” 易晚:“你是在生我翻喻容时东西的气,还是在生喻容时居然写了你的观察档案的气。” “……我不能都气吗!”喻其琛大声骂人,“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个属于你们两个自己的世界啊?只有你们两个怪人能进入、其他人不能进去的那种?操……” 他猛地向右靠边停车,并刹车。 “在你们眼里,我们是不是就像一群傻逼啊?对,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傻逼……” 一个要靠“让”来赢得乒乓球赛胜利的傻逼。 一个不靠兄长让步获得乒乓球赛的胜利,就会生气发疯,给身边所有人带来麻烦的傻逼。 那种感觉很糟糕是吧?明知道那个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哥哥的人是自己。也知道那个会为了这种事嫉妒生气愤怒的人是自己。可为什么还是会为了对方故意的退让而生气呢? 其实喻容时根本不知道他喻其琛到底是在为什么生气。 他把脑袋埋在方向盘上半晌,呼吸由急促转为平静。最终他闷闷地说:“其实我想知道……” “其实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易晚说。 “靠!我不想知道这些,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好吧,仅靠我我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我好歹也是和喻容时一起长大的,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不对劲,但我并不关心。”喻其琛说完,就发现易晚一脸被shocked到的表情。 简直就像是机器人的头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感叹号”的样子。 喻其琛:……他看起来好像很震悚居然会有人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易晚斟酌了片刻,茫然地说:“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喜欢我哥吗?” 易晚眨了眨眼:“……啊?” “……我知道你们的世界很精彩,所以我也只能问这个了。”喻其琛苦笑地抓着脑袋,“没办法啊,像我这样的俗人也只能关心一些俗人能关心的事情了吧?关心一些俗人才在乎的幸福吧?” “……” 俗人的幸福吗。 “我只想说你不要太骗我哥哦。他如果受伤害的话会记很久。看不出来吧?他虽然很爱付出且多管闲事,却也是最受不了欺骗的。尽管他在家里只会看报纸看新闻炖鸡汤……”喻其琛说,“其实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好的人反而会很孤独吧?所谓的曲高和寡。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我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除非我能在他身边得到绝对的自由。”易晚手指摩挲着车座,“而且我不觉得……” 有人会喜欢“易晚”。 “他在看守所里时专门让我带话,说让你放心。”喻其琛说,“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按理说你们也没认识多久,也没有共度过很多故事。可能他就是这样,一旦决定接纳某个人,就会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向他敞开。” 易晚:“哦……” 喻其琛:“……算了。” “我有空会去看看他的。”易晚认真地说。 喻其琛才不信这些“有空”呢。谁都知道,成年人世界里的“有空”从来只是一个表示友好的托词。 他继续开车。易晚说:“我刚刚好像伤害到你了,是不是。” 喻其琛:“你伤害的又不是我。” 他没注意到易晚更加沉默。 他在麓山疗养院门口放易晚下车。疗养院在黑夜里像是一座发光的堡垒。 “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那些调查盒子。”在下车时,易晚最后说,“我注意到它们旁边落的灰很不均匀,像是最近又放回上去的……” 喻其琛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露出了牙齿,在黑夜里越发耀眼:“没想到吧?其实那些档案早就被他扔到储藏室里了。” “……啊?” “他把它们翻出来了,因为你。”喻其琛说,“他早就打算把它们都封存起来了吧?他比你社会化一点,知道自己把它们放进回忆里,依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很好地、平常地活下去。原本他也是这么决定的,也是这样妥协的。” 就像鱼群沉进深海里。 “……忘掉‘主角’,忘掉‘谢子遇’,忘掉过去,享受自己的天赋和自由,就像一个更加高级的特权者那样。每天想有用的东西,每天说有用的话题。用自己的小能力为需要他的机构做一点事,但不承担更多的责任了,不劫富济贫。我很满意,局长很满意,他的所有朋友、粉丝也会很满意。因为这样的他就是一个符合最多人利益的、适应这个社会的天才的模样。” “直到他翻出那些东西,从社会化的自己开始退行,在遇见你之后,又和你一起变成了一对怪胎。” “……” 易晚垂下睫毛。 “然后这堆资料,其实是关于蓝光的偷税漏税的资料。”喻其琛冲他眨眨眼,“除此之外还有谢子遇的……大反攻要开始咯。” “哦……”易晚说。 “猜猜谢子遇为什么急着把他弄进监狱?”喻其琛指了指上面,“因为他在x月x号向上面寄了一封信。” x月x号是他与灰宫重逢的后一天。 车灯闪烁。喻其琛开车欲走。易晚在他身后道:“你在家以外的地方,不要大声说谢子遇的事情……” “这些警惕心我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喻其琛摆摆手。 “好。”易晚说,“而且你刚才可能没有看清……” “?” “属于你的那份档案的简历上的,你的照片是铅笔画的q版。档案盒里还夹了两张东西。” “一张可能是你画的两兄弟站在一起的涂鸦,考虑到你之前说你和他小时候一起上绘画课后被吊打,之后就没再去了。这张画可能是你那时候画的。” “……靠。” “还有一张是你中学参加乒乓球比赛的第一名奖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去领。” 喻其琛的喉咙忽然更咽了一下。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 好酸啊。 太酸了。 酸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其实你刚才说的话也不准确。他确实融入了这个世界,但这是由他牺牲自己的主体性所带来的。”易晚说,“他也想要一个家。” “他有的。”喻其琛含混地说,“他有我这个弟弟,还有你这个……额,知己。” 知己吗?易晚说:“我没有真的为他伤心过。” “可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拜啦!”喻其琛挥挥手,“我送文件去了!” 易晚说:“看起来好像是兄弟二人冰释前嫌了的场面捏。” 喻其琛:“……不要这么说话了!恶心心!” 汽车离开了。 易晚盯着汽车的尾灯,直到它们消失。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很不同寻常。因为他居然会为了兄弟两人彻底冰释前嫌而高兴。 世俗的快乐是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