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香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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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哲皱起了眉头,香氛的气味十分和谐相近,明明能隐隐感受到似乎有几种香料在一起,可偏偏无法轻易将它们分开。
辛辣……尖锐……略带树脂的气息……
“黑胡椒壳。”
纳哲开口道。
“没错。”
李晓香大方地承认。
清甜中雨黑胡椒的辛辣交织在一起,这到底是什么呢?
纳哲的手指按摩着下巴,良久,终于开口道:“桃金娘。”
“第二种香料也对。”
纳哲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李晓香的肯定而舒展。
她大喇喇惯了,甚至还有些恃才傲物。
卡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用心专注的模样,心底不自觉也对李晓香敬佩了起来。
随着香味越来越悠远,似乎隐隐有木头的香味以及些许的麝香,纳哲不禁思度,难道李晓香真的添加了麝香和某种木香?
这种木香是什么?
不是檀香不是沉香不是花梨木……
不……不是木香……
纳哲叹一口气,忽然惊醒过来,对李晓香也是由衷的佩服,“这第三种香料,是缬草。
缬草的香味中带有麝香与木香,你一开始使用辛辣温热的黑胡椒与桃金娘就是为了让我感受到缬草所带来的类似麝香,让我以为你添加了麝香与某种木香,但其实这只是缬草的香味罢了!”
在众人眼中,能辨别出缬草,已经是极为难得,这恐怕就是李晓香的题眼所在。
姚念摇头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和局,也是好的,至少大夏没有输,西殊也没有赢,双方都有面子。
“第三种香料也没有错。”
李晓香的唇上仍旧是浅浅的笑容,洛潇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一种小小的得意。
看来,最后的结果仍旧有可能逆转。
纳哲眯起了眼睛,将瓶口盖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将茶水置于鼻间,接着茶香清除方才所有闻过的味道。
片刻之后,她再度打开瓶口,闭目品闻。
黑胡椒壳没有错……桃金娘也没有错……缬草……
等等,这一丝温热辛辣的气味,与黑胡椒壳一起涌出,却又多了一点点清新的是……
哈……
纳哲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我没想到,你连这个也拿来制香了!”
“哦,不知道你还辨别出了什么来?”
“是生姜。”
纳哲的笑容十分灿烂。
姚念与水东来等脸上的颓然更加明显了。
再他们看来,李晓香所设下的最后的陷阱也被纳哲戳穿了。
李晓香却仍旧笑意盈盈,“阁下肯定吗?”
“自然肯定。
你所用的香料就是黑胡椒壳、桃金娘、缬草以及生姜!”
纳哲看着李晓香,目光里是一种自信的笃定。
李晓香面向皇上与皇后,行了个礼道:“请皇上宣判吧。”
皇上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淡然,但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外流。
“这一局,是我们大夏的李赞仪胜了。”
“什么——”卡扎、摩罗地等人瞠目结舌,他们从没有想过纳哲会输给谁。
纳哲更是不顾礼仪站了起来,“这不可能!李赞仪如何胜了我!”
皇上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道:“西殊国的使节不用着急,纳哲有一味香料并没有辨别出来。”
“是什么香料?”
纳哲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晓香。
李晓香颔首一笑,缓缓道:“是广藿香。
广藿香是少有的定香剂,能够将之前的那四种香料揉和在一起,恰巧广藿香略微辛辣的木制清香又与这四种香料相似,而且越陈越香,仿佛这四种香料首尾相顾之后的余香一般。”
纳哲倒抽一口气,向后踉跄了两步,终于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纳哲低头笑了起来,“李赞仪!我认输!你确实棋高一着,只是胜败从来没有定数,下一次,你未必还能赢!”
李晓香浅笑而不答,心里却道:我干嘛下一次还来跟你比!我又没有毛病!
皇上拍手笑道:“纳哲姑娘心胸开阔,不拘泥于一时之胜败!朕也十分之佩服!愿大夏与西殊之邦交,如同今日这般,无成败之定数,修万年之好合!”
感谢皇上的总结陈词!
李晓香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才发觉洛潇正对着自己笑。
“李赞仪,你不觉得你我二人也是百年好合吗?”
“洛老板,让太医给你瞧瞧,你脑子有没有病吧!”
又是一派歌舞升平,酒宴流水而过,李晓香却没有丝毫的食欲。
她依旧挂念着皇后娘娘对她的承诺。
酒宴之后,李晓香被夏姑姑带到了储秀宫。
皇后娘娘端坐于上,唇上笑意和熙,说话的声音里也透露出一股对李晓香的欣赏和包容之意。
“本宫记得当日答应过你,若你能助大夏赢得此次闻香大会,便答应完成一个你的心愿。”
皇后娘娘拂了拂衣袖,笑问,“李赞仪,你的心愿是什么?”
李晓香并没有得胜之后的喜悦,反而更加的淡定从容。
御赐的珠宝已经是少有的珍品,而钱财对于李晓香而言不过身外之物。
这一次,她向皇后娘娘行礼,身姿如同在宫中待了许久一般,无论是低头还是躬身的角度皆恰到好处。
“娘娘,民女的心愿只得一个。
当日楚溪休了民女,只不过担心楚家假银票谋逆案无法洗清,连累李家,但在民女的心中,楚溪永远是民女的夫婿,民女只想做回楚家的儿媳,与自己的夫婿共进退。
倘若他日楚家当真满门抄斩罪诛九族,与民女的父母、兄长无关。”
李晓香低着头,仍旧保持着叩拜的姿态,却没有丝毫卑亢之感。
皇后的目光轻颤,随即叹了口气道:“李赞仪,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明明知道楚溪休了你就是为了保你的性命,可你却偏要回到楚家,这不是枉费了楚溪的一片心意?”
“娘娘,民女相信楚溪一定有能力证明楚家的清白。
他若真如同娘娘所言,对民女有情,哪怕千难万险也一定会活着回到民女的身边。
如今楚家风雨飘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又怎能各自飞?
民女唯一介怀的不过是自己的决定会连累父母以及兄长而已。
请娘娘成全。”
皇后娘娘为难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行入了储秀宫。
一旁的宫人们纷纷低下身来跪拜行礼,而李晓香本来就是低头跪拜的姿势,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
对方走过李晓香,在皇后的身边坐下,“李晓香,你果然有情有义,不枉楚溪绞尽脑汁只为保你周全。
当初,皇后答应你的要求是说不违国法道义,对吗?”
李晓香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来,一时之间慌了神。
“回……皇上,皇后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所以朕和皇后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啊?”
李晓香诧异地抬起头来。
皇上微微一笑道:“李晓香,当日米丞相携楚溪的亲笔请愿书前来向朕求情。
楚氏银楼的先祖乃是大夏的开国功臣,因无意入朝为官,执意从商,高祖皇帝感念其恩义,曾答应子孙后辈一定会善待楚家。
而他向朕求的是什么,你想必十分清楚。
朕若再答应了你的请求,便是对楚家失信,有违道义。”
李晓香抿了抿唇。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傻,以前看电视剧里那些什么贞洁烈妇,未婚夫就是死了也要抱着灵位成亲什么的太过迂腐可笑,若是投湖自尽之类的就更加荒唐。
人生那么长,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好好活着呢?
可等到了她的头上,她终于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要的不是万人传颂的声名,她只想承受他所承受的一切。
“李晓香,你起身吧。
朕虽然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却像你一样对楚家深信不疑。
朕与大理寺、都察院以及刑部商议了许久,倘若局势当真不可挽回,至少也要替楚家保住一丝血脉。
楚家到了楚溪这里,已是一脉单传,若想要保住楚溪的性命,除了证明楚家的清白之外,还有另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将功折罪。
银楼的银票乃国之钱银流通之本。
楚氏银楼的银票原本是世上最难仿制的雕版。
如若连楚氏银楼的雕版都能被仿制,那么其他银楼甚至于皇票的信用都岌岌可危。
楚家若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杜绝假银票,便是有功与朝廷大利于天下。
楚氏银楼也许保不住,三司还可以引用旧例,保住楚家人的性命。”
“皇上,关于杜绝假银票这一点,民女早有研究。”
“哦,还当真是近朱者赤啊!朕愿闻其详。”
李晓香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低头呈了上去。
皇上接过纸,一旁的皇后也望了过去,“这纸张上的花纹倒是十分华丽复杂。
可楚家之前的银票雕版也不逊于此,若当真遇上雕工出众的师父,也未必就不能……”
皇上笑了,将这张纸抬了起来,透过光线,可以看见正面与反面的纹路明细若游丝却能分毫不差地对接在一起。
而纸面的中央还能够刚好看见一个无色的“楚”字。
“有意思!有意思!看不出来你不但懂得制香,对银票也颇有了解。”
“一直以来,我大夏银票的辨伪之道,一来是靠朝廷的厉法,对于任何仿造银票者严惩不贷。
二来靠的就是各家银票的密押以及雕版的纹饰复杂程度。
民女思来想去,若这些还不够,就得另辟蹊径。”
皇上点了点头道:“这对印之术,加大了雕版被仿制的难度。
正反两块雕版自然是来自同一个原始图样。
分上下两段雕刻之后,再将原始图样毁去。
日后,若有不法之徒妄图仿制雕版,就只能将银票描摹拓印下来,可拓印之后必然有误差,难以将前后两面对印。
此法确实妙哉。”
皇后好奇地指着纸张中间的楚字道:“这个字简直就是嵌在纸张之中的。
若不是对着光线看,根本就看不到这个楚字。
此字无形,无法用一般的方法描刻,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民女只是在抄纸帘上做了些手脚罢了,在皇上与皇后娘娘面前不过雕虫小技。
民女称这纸中的图样为水印。
天下银票的纸张皆出自朝廷,水印的图案可由朝廷把握。
民间就算仿制,也无法仿出一模一样的水印。”
皇上虽然未有言语,皇后却看出了皇上眼中的欣赏之意。
“皇上,果然心思巧妙啊。
本宫也觉得再复杂的雕版,终归是人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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