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吃饭了,熊猫!-《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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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后天就是他们师徒间的对决,程了的心跟着一沉,她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这一甩,就能将担心甩掉一样。
“快看我,我要给你变魔术了!”
程了单手捏着鼻子往下拉,眼角被拉得往下一斜,另一只手捏着腮帮子,腮帮子里鼓足了气,两个眼珠骨碌碌往眼角一碰,像是一只对眼的狐狸。
盛景初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将程了看得莫名其妙。
她悻悻地收回手:“是不是有点儿傻?”
盛景初忽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咳嗽起来。
“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程了噘着嘴巴,“长得都能从杭州到江城了。”
说完自己也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有些忍不住的得意。
“好玩吧?”
第二天,丁岚死活要过来照顾盛景初,盛景初干脆闭门谢客。
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比赛当天,盛景初终于好了一些,只不过人看着还是憔悴,声音也哑得厉害。
由于生病的缘故,盛景初的状态一般,时间刚刚过半就投子认输。
盛景初开局不利,几个师弟兴致却挺高,一直讨论着要找个地方户外烤肉,程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绞尽脑汁地想说些鼓励的话。
盛景初回房间的时候拦住她:“你不用安慰我,我想静一静。”
“哦。”
看她似乎有些沮丧,盛景初反倒安慰她:“你想不想吃烤肉?我让小曹带上你。”
“算了吧。”程了用手指头卷着自己的发梢,又松开,然后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目光要能杀人的话,我都被丁岚凌迟几个来回了。”
说完,她又来了兴致。
“我还是给你做好吃的吧,广州那边的粥我会做几种,鲍鱼粥行不行?不过杭州不靠海,鲍鱼都是空运来的,估计不是太新鲜,状元及第粥呢?这个口彩好,你喝了肯定能赢。”
见盛景初不回答,程了又催促了一句:“说吧,你想吃什么?”
盛景初认真地想了想。
“竹子。”
这是报复她说他是熊猫吗?
程了拿眼睛乜斜着他,嘻嘻一笑。
“等着,我给你摘去!”
在程了的精心照料下,盛景初终于恢复了状态,第二局对弈时虽然一度胶着,但终于赢了三目。
相比第一局解寒洲获胜时的欢天喜地,师兄弟的态度都很沉默,大家也没了吃烤肉的兴致,散场后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师徒二人对视片刻,解寒洲用力拍了拍盛景初的肩膀,转身走了。
程了在门口看着,忽然觉得失败固然难受,胜利也未见得坦然。
第二天停赛,程了特意给盛景初做了宋嫂鱼羹,她没尝过地道的宋嫂鱼羹,只能按照百度下来的食谱做,做完心里老觉得不踏实,食物是最神奇的东西,仿佛融入了做饭者的精魂,哪怕是一样的食材配比,做出来的味道也都有细微的差别。
盛景初的门虚掩着,有了上次的经验,程了准备提前敲下门,忽然听到房间内有说话的声音。
“……已经确诊了,”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阿尔茨海默病,我想你也知道这是什么病。”
程了知道,俗称老年痴呆,大脑的损伤不可逆,这种病根本没办法治愈。
那个声音接着说道:“父亲这一生都给了围棋,人到暮年,却得了这个病。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一次两次的失败没什么了不起,但父亲已经输不起了,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比赛,如果输了……我想不出他该多难受。景初,父亲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对你,最后一局……你让让。”
是解寒洲的儿子?
程了悄悄挪回到自己的房间,解老知道他儿子私下来找盛景初吗?万一解老以后知道了,那该多难堪。
盛景初呢?真的会让吗?
她想起之前盛景初和曹熹和的对话,以盛景初的为人,应该不会让才对……可是解老毕竟是他的老师。
程了代入盛景初的立场左右为难,眼瞅着那一碗鱼羹散尽了热气。
一直纠结到晚上,程了做了点儿清淡的菜送过去。
他的身上还是熟悉的淡漠,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那个……”程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空气里还带着白天没散尽的暑气,天色完全暗下来,只有路灯昏暗的光线。
程了陪着盛景初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之前还记着路线,走着走着,就忘了已经转了几个弯。
视野忽然亮起来,小小的广场上闪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几个小朋友骑着童车“嗖嗖”地从他俩身边经过,留下一阵欢呼声。
程了被街边的抓娃娃机困住了目光,趴着玻璃看里面的一只小布偶,转过身招呼盛景初一起看。
“看到那只小哈没有,脖子上戴铃铛的那只。”她越看越喜欢,“蠢萌蠢萌的。”
不过巴掌大小,鼻头黑黑的,说是哈士奇,但做得有点儿抽象。
盛景初在一旁看着:“你很喜欢?”
程了直点头:“喜欢,可喜欢了!”
虽然舍不得,还是把目光掉转了方向。
“喜欢也没有用啊,你看小哈身上压了多少层娃娃啊,得把上面的都挪走才行。”
盛景初转身去换了游戏币。
这种抓娃娃机系统都是设定好的,十次里有一次能抓住就已经算运气了。程了也没指望能抓住,守在盛景初身边眼巴巴地瞅着。
他按下了手机的读秒器,晃动着摇杆,程了屏住了呼吸,看他随便找了个目标,旋转了一下夹子的角度,放下来,按住抓取的按钮,爪子再次提起,娃娃被顺利地运到通道,滑了出来。
盛景初看了眼读秒器,捡起娃娃递给她。
“一次抓取的时间15秒。”
他接着解释了一下:“还有一种30秒的。”
收回手机,他又投了一枚游戏币,再次放下夹子。
“大头娃娃夹中间。”
说着,他夹起一个维尼熊放在通道口。
“人形布偶夹腋下。”
他又夹起了一个米老鼠。
“软性布偶靠拖拽。”
他用夹子把一只沙皮狗拽到通道处。
“仿生布偶夹尾巴。”
他用夹子夹住了一只猴子的尾巴。
由于战绩太好,很快有人围上来,还有人交头接耳地低声交谈:
“看起来很眼熟啊?我昨天看电视好像看到过。”
“是下围棋的那个吧?”
“对对,叫……盛景初,快拿手机出来,我拍个照,这回终于见到活的了!”
程了拉了拉盛景初的衣袖。
“走吧。”
他放下手柄:“不要小哈了吗?”
程了看着越围越多的人群,有些着急。
“这几个就够了。”生怕盛景初不信,程了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够了。”
回去的路上,盛景初要帮程了拿两只,程了果断拒绝了。
“你不知道,抱娃娃和抱鲜花一样,要的就是满满一怀的感觉。”
她笑得眼不见牙,一会儿瞅瞅米老鼠,一会儿用小手指头钩钩猴子的尾巴。
“你怎么抓娃娃那么厉害?”
“大概因为都需要读秒?”
这是在开玩笑吗?专业棋手又不需要练习手速。
她看着他,满脸狐疑。
“其实是因为输给过小曹。”
曹熹和为了哄丁岚,下过大力气练习抓娃娃,但他一直憋着没声张,盛景初也不知道他擅长这个。有一次他相中了盛景初一枚田黄石印章,假意让盛景初陪他买衬衫,把盛景初带到了商场里的娃娃机跟前,拿盛景初的印章做赌注,比赛抓娃娃。
盛景初自然输了。
曹熹和之所以跟盛景初赌这个,就是知道盛景初对这种小女孩儿的东西不感兴趣,谁知道盛景初知道真相以后也练习了几次,甚至特意做了一个攻略出来,又把印章赢了回去。
“那时候还是太年轻。”
回想起那段岁月,盛景初有些感慨。
程了不服气:“说得好像你现在老态龙钟了一样。”
年轻与否只区别在那一点儿锐气,他总觉得自己的锐气渐渐消磨殆尽了。
人喜欢胜利,不过是因为胜利总和喜悦挂钩,如果胜利不能给人带来喜悦,那么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他沉默着,并没解释。
程了捧着布偶,越瞅越得意:“我以后不姓程了,改姓福了。”
这么几个小玩意儿就觉得幸福,盛景初失笑,心忽然跟着轻松起来,也许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从娃娃机里抓到几个布偶,在一个闷热的夜晚散散步。
他忽然想揉揉她的头,像揉老师家大黄猫的脑袋一样。小时候每次他揉过去,大黄猫总会满足地眯起眼睛来。
他刚刚抬起来,程了一个抬头,看到他的手一愣。
“怎么了?”
“哦,”他掩饰了一句,“你的头发上有只蜘蛛,我刚想帮你弹掉。”
“哪儿呢,哪儿呢?”
程了生平最怕蜘蛛,马上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没找到蜘蛛的影子。
“跑了吧,”盛景初指了指她的脖子,“跑得很快。”
程了顿时觉得脖子一阵麻痒,扬手丢掉了手里的布偶,“嗷”的一声蹿了出去,好像这一跑就能把蜘蛛甩掉一样。
她边跑边挠着脖子,不住地回头问他:“还有吗,还有吗?”
盛景初想说没有了,程了已经跑进了宾馆,迎面撞上了曹熹和。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蜘……蜘……蛛!”
曹熹和一脸茫然地往门口瞅了瞅。
“猪?”曹熹和咂咂嘴,“猪,还是烤着香啊。”
半夜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湿得能滴下水来,早上起来倒是个晴天,水蓝水蓝的,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仔细一嗅还有点儿茶叶的香气。
媒体早就架起了长枪短炮,最后一场对弈,胜败就在这一局。
程了早早就守在了休息室里,最前排正对着大屏幕的位置。秀时代的同事都聚在一起,有好事的还搞了个赌局,押盛景初和解寒洲的一半对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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