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吾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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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倒是孤有口福,能得国师亲手煮茶相迎。”太子上前一撩衣摆屈膝坐下,姿势端正儒雅,言行颇具天家气度。
“殿下谬赞。”秦质随后坐下,伸手提起温热适中的茶壶沏满茶盏,敛于衣袖中的手微微伸出,一手执茶盏,一手敛衣袖,有礼有节放置于太子面前。
太子伸手端起茶盏便饮了一口,毫无芥蒂认真品茗,仿佛眼前的人是友人,而不是祸乱朝廷的乱臣,也不是危机他位子的敌人。
须臾过后,太子放下茶盏,眉眼一展如同友人闲话家常一般笑言,“你还是一直未变,喝茶只喜欢这一涉春。”
秦质却一如既往地疏离,唇角噙一抹的清浅的笑,“殿下好记忆,这么多年还记得微臣的喜好。”
太子抬眼看向他,语气微变,“你于饮茶之事确实未变,可旁的却全改了,孤记得,你年幼时曾说过家国天下,先有国才有家,那时你挂心社稷,连孤都不及你一二,可惜家中一场变故,倒叫孤再也不认得你了。”
秦质闻言波澜不惊,“臣也觉殿下变了许多,少时醉心修仙之道,如今倒关心起国家社稷这些俗内之事。”
“孤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享受这个位子给予的所有,自然要付出应有的当担,这些若换作寻常子民也会去做。
孤记得你刚刚入宫侍读也是如此,年纪那般小便已然在众臣之子中脱颖而出,叫孤很是敬佩,后头知晓了秦夫人,弱质女流却有这般胸襟将儿子教得这般好,着实叫人钦佩,如今却恍若隔世……”
秦质淡淡一笑,言辞颇有几分轻讽,“教得好又如何,还不是教到一半便不管了,连识人的眼睛都没有,还谈家国天下。”
“自古家事难断,我不知秦大人为何如何所行,但作为一个父亲他确有不妥之处,可并不是每一个父亲都是这样,你现下这般所行,只会让更多人家分散、生死相隔……你这样,又叫秦夫人如何看你?”
秦质似笑非笑,言顾左右未接话头反问道:“看来殿下很替圣上挂心天下,不知圣上可会挂念殿下的孝心?”
这话暗指天家无情,太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可他心中半点不认同,“父皇待我不同以往的天家凉薄,我们不是君与臣,而是真正的父子。”
秦质眼眸微转,不由玩味一笑,缓声道:“这般看来圣上似乎在殿下心中颇为重要,这父子情深倒叫微臣羡煞,只不过微臣突然颇为好奇殿下在圣上心中又有几许重?”
太子闻言看向秦质,看似神情未变,可眼底已有些许不同。
周遭和煦的气氛一下凝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压得人透不上气来。
太子满身颇有在位者的气势威压,言辞肃然道:“孤的父皇是孤的天,也是天下子民的天,倘若你执意如此,日后必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秦氏一族着想,也该为白姑娘着想,毕竟她往日在暗厂所行的事,随意一桩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秦质闻言眼睫轻垂,眼神莫测,片刻后他忽而眉眼一展,轻轻笑起,“殿下为了圣上可真是苦口婆心,连女人都用上,这倒是难得之事,殿下既然这般笃定圣上上您的天,那不如我们就看看殿下的天会不会突然……塌了。”
太子闻言眉目渐深,看着他一字不言。
气氛骤然静下,水榭之中只余微微风过,偶有风过湖畔拂起丝丝波澜,这处静得仿佛没有人一般。
屋檐上头传来极细微的声响,一只鸟忽然一声啼叫,似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飞跃而出,在湖畔上轻轻如一支箭般飞掠而过。
太子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屋顶,不再开口继续刚刚的话头,而是微微抬眼看向秦质颇为褶皱的衣衫,话间带着几许惬意,“替国师打理衣衫的人可是白姑娘?”他微微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似颇为感叹,“这般看着白姑娘似乎不是很上心,国师繁忙政务是好事,可也要多顾忌女儿家的心思才好。”
太子也是个会掐人痛脚的斯文人,秦质言他父子之情淡薄,他不喜却也不会当面发怒,就看准了他们夫妻不合死掐,二人也是棋逢对手的歹毒,专爱往人心窝子上扎刀。
秦质闻言笑得云淡风轻,“多谢殿下关切微臣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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