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她穿着一身红衣红裤,领口袖口滚了白色的风毛,脚下趿拉着一双兔毛拖鞋。歪着脑袋站在窗边。。 房门忽然一开,张显宗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岳绮罗抬眼皮撩了他一眼,用微哑的童声答道:“放心,是豆花。” 张显宗脱一下了皮手套:“我知道是豆花。你怎么吃豆花?豆花能够补养身一体吗?” 岳绮罗舀起一勺烫豆花,试试探探的又喝了下去:“没胃口,吃点清淡的更好。” 张显宗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在她面前微微俯下一身问道:“伤风好些了吗?” 岳绮罗答道:“伤风早好了,可是昨夜睡得不对,早上起来脖子疼。” 张显宗垂下眼帘,看她捏着勺子的小手。手掌是单薄白皙的,然而手指头带着稚气的肉一感,笨笨的翘成了个小兰花,指甲粉一红透明,短得让他心疼。 他问不出她的来历,于是很笃定的当她是个小妖女。小,妖,女,三个字单拿出哪一个,都够让他心跳一阵的;三个字合起来凑成一个岳绮罗,让他心甘情愿的把她供到头顶上。 岳绮罗趴在床上,因为张显宗自告奋勇的要为她按摩脖子。床很平,她也很平,两平相遇,她在床上趴了个踏踏实实。一张脸侧过来,乌黑乱发中露出了一点小小的耳一垂,白一里一透一红,是初绽的花一瓣。 张显宗坐在床边,用两只大手去捏她薄薄的肩膀和细细的脖子,同时口中说道:“有光兄弟昨天催促了我,我想事情拖了一个多礼拜,也该给他们一个答复了。” 岳绮罗从鼻子里往外哼出声音:“不就是他们在青云山发现了金矿吗?其实也无须多想,无论金矿由谁开采,都免不了要有一场战争。有光兄弟是日本人,当然可以隔岸观火,真要动刀动槍,还不是你们自相残杀?” 张显宗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本是不想去趟浑水的,可又舍不得金矿。思索之中走了神,他手上一时失控,捏得岳绮罗尖一叫一声;两条腿翘一起来,脚跟在张显宗的后背上连敲了一顿鼓。 张显宗一回头,看到两只穿着洋纱花袜子的小脚乱摇乱晃,就忍不住笑着道了歉。又问:“我下不了决心,你替一我做主吧!和日本人到底是合作,还是不合作?” 岳绮罗其实对于“人事”不是很感兴趣,并且感觉自己和人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如果手下没有了人,她就无法维持当下的好生活。所以居高临下忙里偷闲的思索了一瞬,她想钱总是越多越好,于是有口无心的答道:“随便你,想合作就合作吧。” 有光兄弟是两个人,哥哥叫有光勉,弟弟叫有光淳。兄弟两个来到中国也有好些年了,哥哥的身份是大商人,弟弟的身份是旅行家。 两人满中国的来回走,一边走一边一交一中国朋友,勘中国矿藏。有许多人都说他们是间谍,不过并没有十分确凿的例子;有光兄弟自己也满不在乎,反正无论中国人说什么,他们都一概不承认。 青云山的名气很大,但是从地理位置的角度来看,的确还是偏僻,距离长安县和文县都有一段距离。自从得知了青云山中兴许藏着一座金矿,他们立刻来了精神。 因为长安县内的大军头对日本人素来不大友善,所以他们立刻登了文县新贵张显宗的门,以着一家大商社的名义,要和张显宗联合开矿。 如果张显宗无意合作,他们会马上跑去长安县另寻伙伴;如果张显宗有意合作,金矿一旦真实存在,长安县内的人物少不得也要出场,从他们的手中抢一杯羹。 总而言之,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想要分金子,就得卖命。好在据有光兄弟说,日本的技术人员在秘密勘探之后,认为青云山金矿的含金量也许会是相当之高。 张显宗在定了主意之后,虽然前途未卜,但好像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带了几色鲜艳绸缎去了丁宅,他没别的事,就想见岳绮罗一面。 进入丁宅之后,他轻车熟路的直接进了后方的小院。小院内外都很安静,仿佛快要落春雪了,天空一陰一的厉害。他推开一房门走进去,房内一片冷清,黯沉如水。天光从玻璃窗中射进来,深深浅浅的投了满室一陰一影。 岳绮罗摆了个弥勒佛的姿势,歪坐在一张靠墙的长沙发上;似乎是刚刚午睡醒来,一头齐耳短发乱成无法无天。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搭在膝盖上,她抬眼望向张显宗,脸很白,眼睛很黑,薄薄的嘴唇透出淡淡的水粉颜色。 张显宗笑了一下,向她一托手上的玻璃匣子。匣子里面一层层的叠了绸缎,有桃红有柳绿,有鹅黄有天蓝,每一样的尺寸都不大,因为岳绮罗是个小人儿,从头到脚的做上一身,也用不了许多料子。 “好不好看?”张显宗问道:“春天到了,该添新衣裳了。” 岳绮罗本来正在发呆,此刻怔怔的盯住了玻璃匣子,直过好半天才有了回应:“好看。” 然后她伸手向前一指:“绿的我不要,你给我换一件雨过天青的。” 张显宗很有耐心的点头:“好,我记住了,换一件雨过天青的。” 他把玻璃匣子放到一旁的桌上,走上前去蹲在了岳绮罗面前,仰起脸笑问:“怎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闷不闷?” 岳绮罗倒是不闷,因为方才一直在发呆,不知不觉就消磨了时间。微微低头正视了下方的张显宗,她想他是凡夫俗子,死了,就没了。她不爱他,可是他爱她。 忽然对着张显宗微微一笑,她伸手从沙发缝隙里摸出一盒火柴:“多谢你来瞧我,我变个戏法给你看吧!” 说着她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道符,随即划燃一根火柴向上一扔。火苗幽幽的燃一烧在了半空中,随着她的指尖起伏旋转,是一颗灵活的小流星。短暂的光明过后,她利落的打了个响指,附在火柴上的魂魄立时消散,只余一缕灰烬无声落下。 “好不好玩?”她兴高采烈的问张显宗。 张显宗认真的点头:“好玩。” 岳绮罗慢慢收敛了笑容,感觉自己的幸福和本领不甚匹配。百无聊赖的咂了咂嘴,她伸手一拍张显宗的肩膀:“我牙齿有些疼。” 张显宗立刻提起了心:“哪颗?” 岳绮罗张大了嘴巴,用手指向里面一指:“啊!” 张显宗探头望去,就见她生着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里面有一颗白中透出隐隐的一点黑,似乎是蛀了,不过他不是医生,也不能确定。 文县城内有座小教堂,教堂里驻扎着一名老掉牙的西洋神父,神父除了传教之外,同时也担任西医一职,而且医术还颇高明。张显宗领着岳绮罗去了教堂,要请神父为她看一看牙齿。经过神父的诊视,他得知岳绮罗的牙齿的确是处在了危险之中,大概是巧克力吃太多了的缘故。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