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说(七)-《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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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娘微微一笑,续道:“后来,后来我醒了,居然发现自己没死,依然躺在他亲手为我编的蛇笼里,身旁是他为我添的干草。我急着去找他,就发现他正躺在床上对着我笑,而我的蛇笼就放在他的床头……”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啊。我们向来是只能待在外面的墙角的,想不到我竟然离他这幺近了。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们蛇人,虽捕蛇、驯蛇,但心里都是惧怕我们野性难训,怕和我们过于亲近会一不心丢了性命……而他居然不怕我,居然对我这幺放心……”

    “我,我真的是好开心……”

    豁然绽开的柔美微笑,仿佛一团火焰点然了漆黑的洞穴。刑司漆黑的眼眸也不由得微见动容。

    “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都心甘情愿的跟着他,随他到各处去卖艺。每次看到他高兴就比自己高兴还要开心。他也待我比别的蛇更好。每每喂给我最好的蛇虫,每天晚上让我在他的床头安睡。”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啊。只到后来,再大的蛇笼也装不下我。终于有一天,他把我带到原先捉我的山上,打开蛇笼说:‘小四,我们的缘分尽了,我也老了,以后再也玩不了蛇了……你自己好好去吧。以后要记住了,不要再被别人给捉住了啊……你现在个头大了,要是再被人捉住可就没命了啊……’”

    四娘的语声顿住了,隐约可以听到女子细微的哽咽之声。

    刑司轻轻叹息一声,“缘起缘灭,世间本就无不散的宴席。”

    “打那以后我又在那林子里等了他好几十年,他都再没有出现过,后来,我渐渐懂了人事,知道,他应该早就死了。我很伤心,就躲在山中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再碰到他的转世……”

    “可是悠悠千年过去了,我为了找他几乎踏遍了人间千山万水,为了找他,我也修行了这百害却只有一利的‘九幽幻术’……”

    “你就是为了找他,遍在林中设下这样的迷魂阵法,引得众人身陷其中,等你用幻术引得他们的魂灵自行飞跃千年时光后,你看,若不是你要找的人,便再也不理会他们遗失的魂灵,让他们的躯体死去?”刑司的声音,宛如一根针,直直的刺中要害。

    四娘美丽的容颜,在洞内昏暗的灯光下,飘忽不定,青白交夹有如鬼魅。洞内如山的枯骨,隐约的磷火幽幽,每一颗头颅仿佛都在狞笑。麟犀忽而全身打了个冷战,原来,所有美丽的外衣下都有着一个丑陋的真相。

    良久的死寂后,空洞悲切的语声响起:“魈君,四娘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只是我本蠢物,十年把臂始有情……求魈君予我觅得蛇人行踪,待四娘问过存于心中千年的一句话后,就任凭魈君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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