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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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配不上她家靳浮白。

    靳浮白手里拎着一条蓝钻项链,项链坠在空气里晃晃悠悠,他看得算是认真。

    昨晚向芋拉着他又看了一遍泰坦尼克号,然后又是哭得稀里哗啦。

    男人没有女人那么发达的泪腺,为了哄她,靳浮白简直用尽浑身解数。

    后来他问她,怎么这么爱看这片子,看过了还想看看完还哭何苦呢

    向芋估计是赌气他没有同她共情伤感,怒怼他“我看那条海洋之心好看不行啊”

    所以靳浮白今天来珠宝店里,想要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蓝钻项链。

    他的姑娘说了喜欢,他怎么也得给买一条。

    至于他身旁这位褚琳琅褚小姐,完全是个意外。

    早在外祖母还没去世之前靳浮白就说了,现在集团的发展,其实是个死循环,无力回天。

    那些保守派和激进派的争吵,保守派和保守派的争吵,激进派和激进派的争吵,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外祖母逝世后,他们这一派在集团里更是摇摇欲坠,说得上话的人,越来越少。

    偏偏,这些人不死心,总想撮合他和褚家联姻,获得更多股份支持。

    靳浮白也是开车来珠宝店的路上,才接到电话,说褚小姐已经在帝都市,想要见一见他,谈谈公事。

    他嗤笑着问“哦,谈公事什么样的公事需要跟我这种在集团里连具体职位都没有的人谈”

    电话里的老辈苦口婆心“浮白,不要意气用事了,现在我们举步艰难,你见一见褚小姐,我们多褚家和他家那些关系做盟友,总是好的。难道你忍心看着集团破产”

    靳浮白压下一口气,随口报了珠宝店的地址,说,她爱来就来。

    这位褚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跟着来了。

    此刻靳浮白拎着蓝钻项链,看起来不太满意。

    身后的导购店员热切地介绍“靳先生,你手上这颗是目前店里最大的蓝钻,雷迪恩形状设计简洁高贵,是佳品,像您身边这位女士的宝蓝色连衣裙,最配不过了。”

    靳浮白像是没听见,眼皮都没抬一下。

    也许是想到圈子里盛传的那些,说靳浮白身边有一位十分宠爱的姑娘。

    站在他身旁的褚琳琅不自然地把一缕碎发掖在耳后,开口说“没想到你对彩钻这么感兴趣,本来我也不想打扰你的,是哥哥让我过来,和你谈一些事情,你看这里人这么多,不如我们一起吃个晚饭,边吃边聊”

    她说的话靳浮白一句没听,只挑剔地打量手里的蓝钻项链。

    电影里的蓝钻那种深深的蓝色就很好看,怎么这个蓝色,浅得像薄荷鸡尾酒似的

    他心里琢磨,还是得去找设计师定做,不能在店里买,这款式,可配不上他的姑娘。

    这么想完,再抬眸,他看见了橱窗外站着的向芋。

    靳浮白看见她时,向芋的脸色很平静。

    只是那双总是透彻的眸子,抖动得如同晚秋枝头残留的叶片,摇摇欲坠。

    他动作稍稍一顿,看见向芋短暂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靳浮白在那个瞬间,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撕裂的感觉。

    向芋捧着她的冰淇淋越走越快,小雨淅沥,她顾不上遮挡,只是听见身后靳浮白的呼唤声越来越急切。

    她转进商场后面的小路,刚站定,感觉手腕被一道力度死死攥住。

    “向芋”

    向芋叹了口气,缓缓回身,看向靳浮白。

    他的眉心是紧紧蹙着的,皱成川字,看着向芋。

    真的爱一个人,是不忍心逼他的。

    向芋查过那个集团,全球总分21家公司加起来,将近4万员工。

    她也不可能把眼前这个男人,永远束缚在爱情里。

    所以她轻轻笑起来“我怎么这么走背运,就今天吃了一碗冰淇淋,还没吃完,就被你撞见了”

    靳浮白猛地把她抱紧在怀里,却感觉到怀里的姑娘狠狠掐了他腰上的软肉,咬牙切齿地质问“褚小姐可真漂亮”

    “我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儿。”他说。

    “你还准备给她买项链”

    “那是给你挑的,海洋之心,还记得么”

    “挑什么海洋之心啊你家都要破产了,还不省着点,败家子儿。”

    抛开他们未来所不能解决的,向芋像所有情侣关系里的普通女孩那样,对他吃醋,和他小打小闹地生气。

    那是她爱靳浮白的,所有温柔。

    那场气生得真的好短促,只有一个拥抱的时间就化解了所有。

    靳浮白为了让她开心,那几天一直在哄着她,向芋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反正看起来,她十分开心。

    那天之后,日子仿佛依然平静。

    可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样的时光,不会太久了。

    向芋闲时,经常拎着小喷壶给家里的仙人掌和仙人球浇水。

    两盆植物被她紧挨靠在一起摆放,看起来像是情侣,她给人家起了名字,特别没有新意,叫“帅哥”和“美女”。

    也许是她对“帅哥”和“美女”的关爱太多了,两盆植物终于在她的浇灌下,烂成了一滩泥水。

    向芋发现那天,十分沮丧,趴在窗台上长吁短叹。

    靳浮白走过来时,刚好听见她径自嘟囔,瞧瞧,怎么就像我们的感情似的,说夭折就夭折了

    他脚步一顿,忽然想起前几天的晚上撞见的场景。

    那时他刚洗过澡出来,无意间听到向芋在客厅打电话,客厅很安静,能清晰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人应该是唐予池,正在同向芋闲聊。

    唐予池说,向芋,你想想你如果有个女儿或者妹妹,你希望她爱上靳浮白那样的男人吗

    靳浮白第一次做这么“下作”的事,他站在她身后半掩着的卧室门里,没出声提示。

    也就因此听清了向芋的声音里沉寂着某种认真,她说,当然不希望。

    基于这些,靳浮白那些天在夜里格外精力充沛,好几次,向芋被折腾得忍不住在浴缸里睡着。

    她之前托人给靳浮白买的那些进口营养品,最后都自己喂了自己,说是怕被他弄死在床上。

    可是隔几天,那两个花盆里突然冒出小苗,嫩绿嫩绿的,特别可爱。

    靳浮白就和向芋说“你看,我们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夭折了”

    向芋也很惊喜,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看了很久,她才有些疑惑地问“靳浮白,这几个苗苗不对啊,之前不是仙人掌仙人球么怎么这苗看着这么嫩”

    她抬头,看见靳浮白满脸忍笑的表情,眼尾都弯出细纹。

    向芋面无表情“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

    “前阵子你吃的橙子籽,我顺手塞进去的,没想到发芽了。”靳浮白一边说一边笑,愉快得很。

    下一秒,向芋像是迅猛的小豹子,跑得拖鞋都飞了出去。

    她扑过去压在他身上,使劲打他“靳浮白你这个骗子”

    所有的美好而平静的生活,都在又一个冬天,露出不好的端倪。

    那是2014年的11月,李侈在场子里喝得烂醉,发酒疯,砸了邻近dj台的水晶桌台。

    那天向芋和靳浮白都在场,向芋对那个场面触目惊心。

    她眼看着这个满手都是戒指穿得像圣诞树一样华丽的男人,通红着眼睛,把一方洋酒瓶砸在桌面上。

    喧嚣的迪曲挡不住他吼声,他说,都去他妈,去他妈的

    那天是李侈订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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