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烈火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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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灵渊带着几分愕然转向他,片刻后,陛下不由得失笑。

    “谁和你是‘我们’?”

    “你笑什……”

    “他们炼天魔,是当利刃的,鸟尽了,弓得藏,”盛灵渊心平气和地打断他,“不是让我长生不老、没完没了在那当皇帝的。”

    天魔不老不死,如果朱雀遗骸落到他手里,人皇与妖王又有什么不同?天魔的魔气来自于赤渊,赤渊交给他,那岂不是把耗子往米缸里装?他可以百年不忘初心,两百年呢?三百年呢?谁能保证?谁来辖制他……难道赌他对一把剑的真情么?

    谁会相信“真情”?

    哦,当年没长大就早早离开污浊尘世的小玑会。

    所以丹离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因为告诉他就等于告诉盛灵渊,三千年前的小剑灵连个屁也瞒不住。盛灵渊看了宣玑一眼,三千年后也还是慢半拍,难怪当年混战伊始,朱雀第一轮就灭族出局了。

    “我和丹离不死不休,谁也不信谁,倒给了你机会。殿下当年将自己的神像楔进地脉眼,以混沌天地鼎为首,赤渊为心,地脉为经络,将九州气运吞入腹中,借朱雀天灵身死而复生,真是好算计。”

    “哪里,”女声冷笑一声,“是丹离好算计,孟夏办事不力,到底被丹离老贼算计了,折在赤渊,让我功亏一篑。”

    “如果孟夏不那么急于一时,多躲几年,等我死了,也就没人记得她了,到时候她想干什么干什么,”盛灵渊轻声说,“她为什么那么急着跳出来?”

    女声笑了,却避而不答。

    “我知道了,因为赤渊,对不对?”盛灵渊也笑起来,“丹离死时,我已经封印了赤渊,此后赤渊火将一年弱似一年,所以孟夏等不了。”

    宣玑:“不是吧阿姨,三千年前你都没成,现在地脉眼有一半都乾坤大挪移了,就算骨封松动,您还剩几尊遗像能用啊?”

    绾绯:“小可怜,群魔乱舞,你真当赤渊封印还能长久么?”

    宣玑反唇相讥:“要不咱们比比,是赤渊先着火,还是我们先把你神像烧光?老肖——”

    肖征还没来得及应声,整个碧泉山开始震动起来。与此同时,各现场的外勤们同时发回紧急警报,那些神像身边的祭文开始流动了!

    “退、退退后!”

    所有靠近神像的人同时被一股气流撞了出去,人造的回响音设备断了能源,直升机都给朔风扫得到处都是,地面突然开裂,顺着每个阵眼将那朱雀图腾连了起来,火焰色的流光招摇而过,从四面八方灌进碧泉山。

    肖征听见旁边人一声惊呼:“那好像是巩成功!”

    他一激灵,举起望远镜,只见没有活物能靠近的地缝上,一个人影十分扎眼的悬在半空,脚底下跟踩着磁悬浮似的。

    巩成功抬起头,远远地冲被罡风掀得人仰马翻的外勤们一眼,接着,他展开双臂。一道青烟从他头顶冒出来,飘飘摇摇地浮上了半空,烟雾中凝出一张和雕像们如出一辙的面孔,直升机上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张脸上的微笑,然后她纵身跳进地缝里,烟雾融入流光。

    留下一具“巩成功”的身体,挂在半空,迅速萎缩,就地成了一具干尸。

    肖征倒抽了一口凉气,乌鸦一翅膀摔在肖主任脑门上。

    宣玑:“给我争气一点啊兄弟们!我牛逼都吹出去了!”

    就听雕像里的女声大笑:“我儿灵渊,你真是个聪明宝贝儿。不错,地脉眼确实移位了不少。可我占住地脉眼,只是为了将赤渊整个吞下去——现在,‘赤渊’不是就在我腹中吗?”

    她话音没落,青铜大鼎像口钟,“嗡”的一声巨响。

    宣玑被刺得一偏头,刚要骂街,就见靠在天地鼎上的盛灵渊仿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猛地往前一扑,正栽到宣玑身上,宣玑还没来得及扶稳他,盛灵渊就一把抵住他肩头,侧头抬手一挡,好歹没喷他一身血。

    宣玑被那血烫得差点跳起来:“灵渊!”

    他这才发现,盛灵渊身上冰凉不是他的错觉——他伤口的血早就止住了,以天魔的恢复能力,那点元气也早该恢复了,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体温越来越低,就像仍然有看不见的伤口在源源不断地流血。

    天地鼎刚好将他扣在地脉眼,地脉眼中的女神像们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榨取着魔气,与被缚在天地鼎上的朱雀遗骸形成了一个闭环。

    她要将盛灵渊当成燃料,助自己与朱雀身合二为一!

    而此时赤渊,肖征面前的能量检测器全部爆表,传信的乌鸦半身不遂似的朝一边栽倒下去,另一边还在疯狂地扑腾翅膀。

    为什么阴沉祭一开始要召唤出盛灵渊?

    怕阴沉祭叫不醒他、岌岌可危的朱雀骨封也叫不醒他,特意在他那通心草的衣冠冢里插了根宣玑原身的羽毛。

    那妖王影人碎片做的傀儡、本真教的闹剧、三场阴沉祭,三个走马灯似的人魔——全是引子。

    她最终要狩猎的是天魔。

    “殿下,”盛灵渊冷笑,“你几乎算无遗策,当年到底是怎么被九驯坑成那样的?”

    绾绯幽幽地叹了口气:“九驯是我的一条狗,我当年自视甚高,未曾提防自己后院的狗窝,唉……灵渊,看来娘的教训,你一点也没有引以为鉴,你乍一醒来,见各族血脉稀薄,后辈们都不堪大用,不也自觉天下无敌,掉以轻心了么?

    “殿下教训得很是。”盛灵渊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青铜鼎震得越来越厉害,让人有种它随时要炸裂的感觉,四角竟然起了缝隙,而青铜鼎内壁上原本浅浅的一层霜花凝成了薄冰,飞快地顺着那些裂缝爬上去,粘堵着那些裂开的缝——他和雕像不知什么时候斗起了法。

    雕像温柔地说:“不要负隅顽抗啦,你这孩子啊,不知前世欠了谁的因果,当年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灵渊,我唯一对不住你的地方,就是不该让你出生,不出生就不必受这么多没完没了的苦。三千年来,因为赤渊被封,你我母子骨肉分离,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母亲补偿你,好不好?你舍了那乱七八糟的天魔身吧,让骨肉回到我这里,将来重新投胎一次,母亲宠着你长大。”

    盛灵渊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后半句就被呛回了喉咙里,伏在宣玑身上咳了起来,宣玑撑开翅膀护住他,抵住盛灵渊的胸口,想补上他一直流失的气力。

    盛灵渊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咳得喘不上气来,有些艰难地说:“别费力气……唉,不行,她太不要脸了,我说不过她,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

    宣玑心疼得眼睛比族徽还红:“我说个屁,我也才发现自己脸皮薄如蝉翼——你快省省吧,呛得自己不难受吗?”

    只听“喀嚓”一声,青铜鼎连同上面带着黑气的薄冰一起裂了,滚烫的气息透进来,青铜鼎内壁的薄冰来不及融化,直接升华成了蒸汽。

    盛灵渊眯起眼,瞥了裂开的薄冰一眼,却并不慌——泰山崩神不动,死到临头也要做好表情管理。

    天魔剑断的那一次,把他一辈子的失控都透支完了。

    “殿下,这些年来,我最大的心得是不要算计太多,没有人能分毫不差,变故总比计划多,还不如顺其自然。”他轻轻地说,“我说你几乎算无遗策,但其实还差一点……你是不是没想到,我居然不是孤身前来,把正牌的朱雀后裔一起带来了。”

    绾绯笑道:“是啊,你那么宝贝你的彤,我以为但凡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你都不肯叫他跟着涉险的,没想到你啊,粗枝大叶到这种地步。”

    宣玑:“放……”

    盛灵渊伸出一根手在他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没开口,在共感里说:“同生共死的私房话私下里说,别叫那么大声。你族这种有点什么都得到处炫耀的毛病能不能改?”

    宣玑心梗得说不出话来:“……种族歧视,举报你。”

    盛灵渊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各地的异控局外勤们也回过神来。

    秘银炮不要钱似的炸了出去,但雕像周围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秘银炮打在上面炸的炸、反弹的反弹。

    盛灵渊说:“第二,你没想到阿洛津已经被妖王影人吞噬、所托无形,竟还能临阵反水……否则你射杀妖王影人之时,真赤渊应该就着了。”

    绾绯冷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三十六根朱雀骨封印已破,赤渊重燃不过朝夕之间,我等得了三千年,等不了这几天么?有你这‘活赤渊’在,我又不一定像孟夏那样死心眼,非要借那真赤渊之力……”

    她的话音哽了一下,像是被外力中途打断——各处地脉眼中,雕像在无数秘银的狂轰滥炸里岿然不动,就在这时,一枚独树一帜的□□突然穿透了雕像外围的结界,打中了其中一处阵眼……虽然没能正中雕像。

    外围的外勤们一时目瞪口呆,只见一架军用直升机突兀地开了进来,在一众异控局的直升机里分外扎眼。

    直升机上,扛着单兵火箭筒的王泽吹了声口哨:“这是黄局跟部队借来的,帅吧?正好交完人犯,让我们顺便从永安军区开出来了——我说弟兄们,斗法斗不过人家,咱们还可以斗别的嘛!给他们这帮沉迷法阵的老古董见识见识当代军工科技啊!”

    燕秋山揪住他后颈:“别现眼了,闪开,瞄都瞄不准,让专业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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