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烈火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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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回过神来,嘴唇焦急地动了一下。
“局长您先别着急,我说的‘家人’也不是人类,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物种,容易被恶意和血腥气吸引,如果韩博士真是那天出的事,提炼真丹的过程确实很可能会把他们吸引过去,我可以给您问问……但您也别报太大期望,以他们的智力水平,就算撞见了,也不见得能看明白怎么回事。”
黄局心脏狂跳,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宣玑,回想自己过去这十年的日子,他一时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恐惧、想哭还是想笑。
宣玑跟人要了个大瓷钵和一根香,伸手一搓,一簇雪白的火苗就跳到了线香上。
普通香点着以后火苗很快就灭了——不灭的那得是蜡烛,可是这根香上冷冷的火苗却纹丝不动地压在那里。宣玑往瓷钵里倒了几瓶矿泉水,将线香插在水里,那香就像底下坠了块磁石,稳稳当当地竖直立正在了水面上。
香烟则无风自动,朝西南方向飘了出去,撞到白墙,又毫无障碍地穿墙而过。
“他们收到以后会回的。”宣玑对黄局说,“赤渊比较远,咱们还是得有点耐心。”
黄局已经冷静下来了,勉强冲他笑了一下:“我等了十年了,不在乎这一会儿。”
“没有的事。”宣玑忽然异常正色道。
黄局一愣。
“人不管是中大奖还是丧考妣,大悲大喜过后,心情总能慢慢回到原来的水平,住惯了别墅觉不出家大了,习惯了当孤儿,发现日子也能照样过。”宣玑轻轻地对他说,“但唯独适应不了‘等’,多等一秒都是新鲜的折磨。等车、等排队、等真相、等人……都是一样的。”
他说到这,视线越过黄局的头顶,扎向靠着墙抱臂而立的盛灵渊。
“等得越久,碰见一点希望的时候就越难以忍受。”
盛灵渊站在暗处,无动于衷,也不跟他对视,乍一看,他跟那尊石雕的通心草人偶还真是真假难辨。
宣玑自嘲地笑了一下,移开视线:“本真教那帮兄弟这几年蠢蠢欲动,总想把我砸成劈柴填赤渊里烧了,无冤无仇地被人这么迫害,我也冤,只好出来收拾他们——趁这会儿大家都在,我把该坦白的都交代了吧,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
然后他就捡着重点,略去了里面种种幽微的爱恨情仇,把大混战与赤渊的燃灭史大致讲了讲,讲得精简又平铺直叙。
盛灵渊身如石像,连喘气都比别人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宣玑说话,思绪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想起剑灵从小就聒噪贫嘴,没办法,雀舌——卖弄羽毛和口舌是鸟族的天性,不管讲个什么事,他都要添油加醋一番。
小时候帝师传道授业,教书与礼,也讲经史。小孩听不懂太深的东西,丹离就将古今人物当小故事说给他们启蒙。既然是启蒙,故事当然不能听个热闹就算,头天讲了,第二天盛灵渊要复述,复述完,还要自己从中总结道理。这样一来可以训练他说话总结的能力,二来也是潜移默化的灌输给他丹离所谓的“人君之道”,
上正经课的时候,小剑灵听不完三句就能睡成烧鸡,只有讲故事环节能唤醒他,听完热闹不算,他还不消停,第二天丹离考试的时候,总忍不住在盛灵渊识海里上蹿下跳,盼着他忘词,好支嘴。
可惜盛灵渊过耳不忘,剑灵始终没有发挥的余地,寂寞得只好放飞想象力,自己编出一套野史出来。盛灵渊耳边是一套丹离灌输的帝王将相,脑子里一堆没烟的才子佳人,时常被剑灵带跑,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错误印象。
等天魔剑出鞘,剑灵能到处溜达,那就更不得了了,陛下这辈子听过的谣有一多半是他造的,高产似那什么。
盛灵渊还从来没听过宣玑用这种沉闷的方式说话,就像每个字都要在心上磨一刀似的,他讲起旧事来,竟是惜字如金的。
饶是这样删繁就简,信息量也还是太大,众人听完,集体消化不良。
“你们研究方向没错,赤渊这些年确实是起起伏伏,过线了我会手动把它打压回去,上一次是七十多年前的事。”
“我……能问个问题吗?”王泽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宣玑,总觉得跟一头能说会道的史前恐龙差不多。
“问吧老王,”宣玑说,“我不咬你。”
“如果是这样,那以前是不是经常会发生这种事?”王泽比划了一下,“就是……总有那种反人类分子吧,想重新把赤渊撺掇着火,统治世界什么的——那照这么说,本真教的历史沿革到底得有多长?”
王博士忍不住纠正道:“赤渊不是灶坑,不是放火就能点着的。以前活跃,基本都跟灾荒和战乱有关,只有最近几十年反常。”
“本真教的历史有多长我不知道,”宣玑说,“但这些妖魔鬼怪确实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因为我每加封一次赤渊,就得敲断一根朱雀骨。因为历史原因,朱雀骨是不可再生资源,这些年我已经搭进去三十五根骨头了,现在骨封只剩一根独苗,再断就绝版了。也是因为骨封松动,冬眠的人魔才能被叫醒,阴沉祭才能成功,他们才搞得起事来……不巧啊诸位,赶上你们这一代人了。”
话音刚落,他那个烧香的大瓷钵突然“咕嘟”一声,香烧尽了,火落到水里,就像有重量似的,砸出了几圈涟漪,仍在水面上静静地烧着。瓷钵里的水却迅速给那火苗烧开了,喷出大量蒸汽,却不乱飘,在那大瓷钵上展开了一块雪白的“水幕”。
接着,有投影仪往上打光似的,水幕上出现了人影。
水幕波动了几下,好像在稳定信号,然后图像清晰了,刀一顶着腐尸脸亮了相。
王泽正好奇地探头,直接跟刀一跳了个贴面,锦鲤先生不动声色地心律不齐了,原地戳成了一条木鱼,他险些把自己超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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