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烈火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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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玑方才放出去的箭几乎将青衫人周身白絮似的雪白祭文烧尽,擦着青衫人的前胸飞了过去,把那书生长袍烧成了开衫后落了地,地板应声而裂。宣玑瞳孔一缩——那已经被烧成炭的地基树树根竟没死,往地下延了不知道多深,已经扎进了建筑体内!

    他的神识紧急往下探去,发现吸饱了人魔之力的千万条根须已经穿透了地下各层的主要防护法阵,背着大大小小封印箱的几十个暴雨队员还在狭小的紧急通道里!

    自称妖王的青衫人被烫得面目狰狞,呲牙咧嘴地一笑,凹陷的两腮和尖下巴越发突兀,他露出了一点猴相:“此地无银……三百两哈哈哈哈!”

    话音没落,地面一声闷响,一条合抱粗的树根蟒蛇似的拔地而起,汉白玉和大理石比刚出锅的油饼薄脆还酥脆,碎得残渣乱蹦。

    地下的建筑体整个被贯穿了,眼看要塌方,将风神二和暴雨的精英们活埋在下面!

    宣玑双翅瞬间消失,所有翅羽脱落,化作万千光点,顺着地缝钻了进去,一入地下,那些羽毛就变成了细长的钢针,稳准狠地将穿透了地下建筑体的根须与钢筋水泥钉在了一起,短暂地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地下空间。

    停电的地下瞬间被那些火焰色的钢针照得灯火通明,宣玑的声音顺着那些羽毛响彻地下:“要塌了,出来,快点!”

    地下十层背着封印箱的力量系暴雨们夺路而逃。

    与此同时,大楼残骸中的钢筋被烈风卷起,化作刀剑,被阿洛津惯用的风刃卷起,将整个西山笼进一片杀意中,劈头盖脸地卷向盛灵渊。

    三大被封印的人魔在那青衫人身上复活,逼得盛灵渊再顾不上压抑魔气,天雷落地如光栅,一黑一白两道魔影穿梭其中,像是被闪电更快,宣玑仿佛听见了遥远的赤渊蠢蠢欲动地跟朱雀骨封较上了劲。

    转移封印箱的暴雨们成功脱逃,然而单霖他们已经到了地下二十九层。

    听见宣玑的警告,单霖拎着秘银枪大步上前,按住谷月汐的肩:“我自己进去,你们立刻上去,来……”

    谷月汐没吭声,不等单霖说完,她直接抬脚踹飞了二十九层安全通道的门——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外勤的手电光打进去,像撞进了黑洞里,在门口就消失不见,只有安全通道门上挂着的危险警告标识分外触目惊心。

    单霖:“……”

    “这里的封印箱应该是破了,”谷月汐说,“单总,你也别高风亮节了,你一个人根本过不去。”

    单霖:“二十九层的封印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安静?”

    “二十九层有个‘感觉剥夺黑箱’。”一个风神迅速在内网上查询到了加密信息,“一定领域内能剥夺所有知觉……包括全部躯体感觉。”

    人没了嗅觉味觉不耽误活着,没了视觉听觉也可以凑合摸索着走,但没了全部的躯体感觉,基本就完球了——就连盛灵渊当年剖心丧失所谓“触觉”,实际也只是皮肤表层的神经末梢麻痹,撞到东西他知道,烧成灰之前还是会撕心裂肺。

    而失去全部躯体感觉,意味着感受不到撞击、震动,踩了东西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万一里面碎的不止一个封印箱,甚至莫名其妙突然死了,自己直到死亡前一秒都不知道哪个器官难受。

    “单总,要么……”一个暴雨刚要说“我们直接撤吧”,就见谷月汐敏感地拽着单霖后退了一步。

    单霖:“怎么?”

    谷月汐盯着方才被她踹开的安全通道门,汗毛倒竖——门已经消失了一半,危险品警告标志只剩下一个角露在外面。

    里面的东西正在缓慢地扩张着自己的地盘。

    大楼又一阵剧烈的震动,砂石砸在暴雨和风神们身上,宣玑的声音顺着固体传进来:“单总!谷队!听得见吗!祖宗们,别磨蹭了!”

    单霖汗都下来了:“它的领域能有多大?”

    “未知,没有实地实验数据,”查资料的风神紧张地说,“但研究院根据其测定的能量等级推断,至少是方圆几百公里。”

    方圆几百公里……好,首都没了。

    单霖一眼扫过楼道里的二十九层地形图,将那张地图装进脑子,她一咬牙:“进——今天就算埋在这,也得进。”

    精神系不在五感之中,单霖作为精神系,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她可以构建“精神知觉”,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她身边的人可以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彼此传递信息。这种信息不是通过语言,而是直接被大脑“感觉”到,效率不高。因为即使对于同一种客观物质,不同的人就此产生的认知也是天差地别的,面对面说话尚且会产生误解,没有了语言作为沟通桥梁,模糊的信息只能传递一些非常简单的信号。

    单霖都没想到她这鸡肋的能力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把所有人连在一起没什么用,但至少在感觉完全剥夺的空间里,能让人不那么孤独恐惧……万一有人死了,他自己不知道,同伴至少知道。

    谷月汐手里拎着一条长棍,机械地动着手腕扫着前面的地面,扫到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万一碰到扫不动的东西,扫开没扫开她也无法判断,只能用尽全力,尽可能地消除地上的障碍物——否则他们一旦碰到什么东西就会被绊倒,而且倒下了自己都不知道。

    特种外勤都经历过严格军训,一步迈出去步幅固定是可以做到的,在完全的黑暗之地,他们只能数着自己的步数彼此印证着位置,饶是这样,一切也都得交给运气。

    走着走着,谷月汐突然想起那位陛下讲过的“南归塔”的故事。

    很多年前,那些将透视眼的血脉留给她的祖先们……就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吗?

    他们的罪名是出生。

    谷月汐闭上了已经毫无用处的眼睛,机械地重复着扫障的动作,回忆着那天在心魔瘴里识眼洞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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