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烈火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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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玑一愣,想起自己当时一把攥碎了盛灵渊的“棺材”,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棺材里那一大滩血糊了他一身……也就是说,他现在和盛灵渊连上了“蓝牙”。
宣玑手里拎着一件准备拿去换的衬衣,半蹲在地上,脚下还摊着打开的行李箱,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晌,他才梗起脖子,偷看那被他卷得只有一团长发露在外面的人,心里叫了声侥幸。
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万一老魔头过会儿醒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宣玑一身冷汗,顾不上讲究个人卫生了,连忙将杂物往旁边一推,给自己刨出块地方来,盘膝席地而坐,用他新学的入定查看自己的识海。摒除外物和杂念后,他强逼自己静下心来,果然发现自己识海里多了位不速之客。
宣玑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一会,略微放下心来——海水流速很快,他沾的血不多,那一点联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用不了多久应该就断开了。老魔头不是嫌他“不用功”么,他可以权当给自己加一节入定课,万一这期间盛灵渊醒了,他既然学会了入定,也来得及随时封锁自己的意识。
他在自己识海里舒展筋骨,等着“蓝牙”过期,时常暗搓搓地往那“不速之客”身上瞄一眼,瞄着瞄着,宣玑感觉出了不对劲。
那位“不速之客”一点声息也没有。
从海里到现在,盛灵渊没有意识,没有知觉,也没有梦……仿佛已经死了。
宣玑谨慎地收敛自己的心绪,靠近盛灵渊的意识,轻轻地往里沉了一下,只这么浅尝辄止地一探,他就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止境的深渊,里面仿佛是洪荒之初的混沌世界,没有光……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无止境的黑暗对人的心志是巨大考验,宣玑吃了一惊,迅速退了出来。
就连燕秋山那样的重伤病员,意识活动也不是空无一物的。
什么人昏睡的时候会连梦也没有?
宣玑犹豫了片刻,又凑了过去,利用两人连着的共感,他努力想象了一个春天的花园,试图给盛灵渊编一个梦……倒也不为什么,只是心一动就容易软,他想起那冰层上大片的血迹,想让那个人睡好一点。
可人家显然不领情,还不等宣玑把蔷薇花架支好,一回头,却发现他刚摆好的假山和池塘都不见了,手头沾着露水的花没来得及开,就被盛灵渊识海里的黑暗不耐烦地一口吞噬。
什么情况?不喜欢?
可能设计太西化了,老古董接受不了。
那……度陵宫呢?
宣玑回忆了一下度陵宫的样子。一想起度陵宫,他脑子里就出现那除夕夜里,寂寞宫灯下的雪。
然而这一次,梦境被吞噬得更快了,度陵宫的雕梁玉栋才一闪,立刻就湮灭在虚无里,就像是那人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宣玑皱了皱眉,思量片刻,他试着捏了个东川——古代的那个。
东川的巫人族旧址,宣玑在溯洄和天魔剑灵的梦里见过,都是通过盛灵渊的眼睛,不知道真不真实,盛灵渊眼里有好多层滤镜。
圆滚滚的树林和木屋渐次出现,滤镜下的东川成型,这次,盛灵渊识海里沼泽似的黑暗停顿了片刻。
他还是喜欢东川啊……
宣玑叹了口气,但他这念头才刚闪过,这幅精致的田园山水图就骤然崩了,碎琉璃似的炸成无数片,同时,盛灵渊意识深处卷起暴虐的狂风,刀子似的,直接把宣玑卷了出去,甚至冲撞了他的识海,两人之间的共感一下断了,宣玑蓦地睁开眼,盛灵渊落在身侧的手抽动了一下。
盛灵渊一抬手摸了一把陌生的床褥,跟宾馆雪白的吊顶打了个照面。他印堂沉沉,脸上挂着明显的戾气,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坐了起来,抬眼就看见了地毯上那只不知参什么禅的小妖。
小妖和他目光一碰,先是屁滚尿流地避开,随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强行把乱滚的目光收回来,梗着脖子跟自己对视,看眼神都知道他翅膀上肯定奓着毛。
盛灵渊没有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兴致,打眼一扫周遭,就知道准是那小妖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搅他一场难得的好觉。好在头疼过去了,陛下神智也回来了,懒得发作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疲惫捏了捏眉心:“审完了?”
“没……咳,没有,”宣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银翳在这个组织里时间很长,溯洄时间长了容易给犯人造成精神伤害,不过反正精神防线已经破了,我们明天一早就用专机押回他总部。这回一整支风神队伍都在,我们把那瞎子从里到外扫描了一遍,加了十多道防护,东川黑市那种杀人灭口的情况肯定不会出现了。”
盛灵渊以指为梳,将乱作一团的长发捋了捋,没理他。知道这异控局远不如当年的清平司得力,盛灵渊压根没指望他们,银翳一出水,他就点了一缕魔气扎进了瞎子的心脉,不管是有人劫囚还是灭口,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哪怕那银翳被人腰斩,他不准许,也别想死个一了百了。
“陛下,”这时,宣玑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紧张问,“您……您跟我们回永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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