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一个钢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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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它会在你失控的时候把你往回拽,”晏航说,“很靠谱的狗,土点儿就土点儿,我喜欢。”
“真的吗?”初一问。
“真的,”晏航看了看从旁边走过的路人,胳膊搭到他肩上,推着他继续往前走,“以后别逼我大马路上说这种话,特别不配套。”
“哦。”初一笑了起来。
晏航揪了揪他耳垂。
初一这种发自内的笑容,让他松了一口气。
初一现在比起以前,已经快让人没法把他跟从前的初一联系到一块儿了,但毕竟十几年的烙印,那种不自信并不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就能被抹掉的。
就像自己时不时就会有强烈的空虚和不踏实的感觉,初一也会时不时地就要自我否定一把。
也许他俩这辈都不会真的把这些都抹掉。
但是没关系。
他给他安全感。
他给他肯定。
这就行了,这世界上没那么完美,重要的是正好合适。
其实今天晚上初一不大愿意回宿舍,给宿舍那帮人带宵夜的事儿他挺想放一回鸽子的,但因为苏斌刚挨了打,他不想让老杨觉得他有什么嫌疑,也不想再被人抓着夜不归宿说事儿,所以最后他还是拎着一大兜烧烤回了学校。
“苏斌说什么都不用管,”晏航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气死他。”
“嗯。”初一点点头。
看着出租车开走之后,他才转身了学校。
这种分别他一直也不太能适应,总是特别舍不得,有时候他都想穿越到五十年之后,看看他那会儿是不是还总这么依依不舍目送个没完没了的。
回到宿舍一推门,胡彪就扑了过来:“狗哥!亲哥!还怕你不回来了呢!”
“嗟。”初一把手里装着几个打包盒的袋递给了他。
“接了接了,”胡彪接过袋,“非常诚地接住了。”
“文盲。”周春阳坐在椅上,把腿搭桌上正玩着手机。
“腿让让,”胡彪说,“我怎么就文盲了。”
周春阳收了腿:“初一骂你呢。”
“骂我了?”胡彪愣了愣,转头看着初一,“你骂我了?”
“啊。”初一笑了笑。
“骂……哎骂就骂吧有吃的就行。”胡彪一挥手,把盒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宿舍里几个人扔了手机都围了过来,吴旭搓了搓手:“丰盛,不愧是一块儿住了这么久的人,知道大家得贴秋膘了。”
一帮人热热闹闹地边吃边聊的时候,初一往苏斌那边看了一眼。
从他来到现在,苏斌就那么坐在床边,也不玩手机,也不躺着,也不出声……当然他平时也不出声,就那么顶着一脸五颜六色,像是在抗议似地笔直地坐着。
“别管他,”张强小声说,“吃完饭回来就那样,一直没动过。”
“两个小时了,”胡彪说,“一会儿他结束了打坐,咱们是不是得给他鼓个掌啊?”
“一会儿就该坐化了,”周春阳说,“不用鼓掌,你直接去跪拜一下吧。”
几个人乐了半天。
初一其实也挺佩服苏斌的,他以前也坐河边发呆,但一动不动挺着个背坐这么长时间他做不到,后背和腰都会抽筋的。
他们吃完了烧烤,初一把袋盒都收拾了,准备上床拿换洗衣服去洗澡,手刚抓着上铺的栏杆,还没抬腿,苏斌突然蹦了起来,猛地两步冲到了他面前。
这速度挺快的,这要是出手来一拳,初一感觉自己躲不开,实在完全没想到这个已经石化的人会突然冲过来。
不过苏斌没有动手,在这一点上,他应该还是很清醒的。
“初一,”他瞪着眼睛,“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嗯?”初一看着他。
“缩头乌龟!”苏斌说,“缩头乌龟!有本事自己来找我啊!”
“找你干嘛?”初一转身看着他。
“想打我你自己来啊!也就叫别人来打的这点儿本事了!没人帮你出头,你就是个屁!”苏斌有些激动,唾沫星飞溅。
初一往后退了退,抹了抹脸:“我为,什么要打你?”
苏斌的话让他非常不爽,超级不爽,本来对苏斌的怒火算是已经消退了不少,晏航也替他出了气,但这句话瞬间把他所有的怒火又再次点着了。
“别他妈装傻了!”苏斌指着他,“不就是觉得我跟老杨说了你的事儿你不爽吗!有本事正面找我说啊!打我啊!”
“哎!”周春阳在旁边一拍桌,“我操?原来那个背地里给人捅刀的人是你啊?”
“是我!怎么了!装什么傻!”苏斌说,“打我啊!你有本事打我啊!”
初一一秒钟时都没用,就决定接受苏斌的邀请。
他伸手兜着苏斌后脑勺猛地往前一推。
苏斌的脸被他直接扣到了架子床的铁柱子上,咣的一声。
他松开手时,苏斌像是被点了慢速播放,缓缓地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鼻血流了出来。
“啊,流鼻血了,”张强说,“苏斌你没事儿吧?今天被追债的打完不是去了医务室吗?怎么流血了?”
苏斌没动也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初一弯腰凑到他脸跟前儿,一字一句地说,“听得懂,人话吗?”
苏斌沉默。
“我再,没本事,”初一说,“也能甩你,一条街。”
苏斌像是刚回过劲来,看了他一眼。
“你背后捅刀,也没用,给你十年,”初一指了指脚下,“你也还,在那儿。”
说完这句话,宿舍里一片安静。
初一盯着苏斌看了两眼,直起身走出了宿舍。
到了走廊上被风一吹,他一直冲在脑门儿上的血才慢慢退了下去。
他靠着栏杆还有些恍惚。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全靠的是怒气值,但还是跟做梦似的。
身后宿舍门响了一声,他回过头,周春阳走了出来。
“狗哥。”周春阳冲他一抱拳。
初一愣了愣,这还是周春阳第一次这么叫他。
“今天两米八,”周春阳说,“不,三米二。”
“滚。”初一笑了笑。
“说的挺好的,”周春阳过来靠着栏杆点了根烟,“我以为就你这性格,这辈都说不出这种话呢。”
“啊,”初一应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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