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六章 大风(八)-《赘婿宁毅苏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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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边的女官不是寡妇便是老姑子,就有点姻缘的也散了,外头不堪的传言早就有,虽然这是些花边小事,但周佩说起来,也是一脸无奈。不过这些事情多说也是无益,她与银瓶坐在一起,随后又聊起对她与岳云纵横绿林的向往:
“我虽向你、向清漪真人学了几式绝招,但真要上手打人,却是一点都使不出来,若非如此,我倒也真想执三尺青锋,与你们一道去看看那市井武林的样子。”
她说起这事,眼底有着憧憬,银瓶则皱着鼻子,拼命摇头。
“上都是骗人的啊殿下。”她道,“我跟你说,你别看那些武侠上说的市井有多潇洒,实际上,市井间最多的就是刁民,你看看钟二贵,不就是被那些人给逼死的,当年秦相爷被泼粪,不也是吗!还有还有,就说前天,我们就遇上了一件事……”
周佩笑道:“说说,说说。”
“事情的因由是在前天晚上,就银桥坊的夜市那里,小弟遇上了两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然后就打起来了,后来没分胜负,两个坏蛋跑了……”
“哦?云小哥都没能拿住他们,两个坏蛋叫什么?”
“嗯,一个叫‘混元斧’周刑,另外一个,后来听说应该是‘虎鲨’詹云海。”银瓶摆了摆手,“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啊,他们不是打得很厉害嘛,周围夜市上,桌椅板凳就难免有磕碰。那小弟心里不忍啊,打完之后还带着伤呢,就过去挨家挨户地赔钱,然后就有一家铺子,听说是一户卖蒸米糕的……”
岳银瓶道:“这蒸米糕的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大婶,她就怂恿她的侄子过来闹事,公主你知道吧,漫天要价,什么一张破凳子要两两银子,一张桌子说是紫檀木,要十两,这不是瞎扯吗,还有还有,说他家蒸米糕的破碗,是家传的古物,磕坏了要赔一百两!听说那小子还揪着小弟不让走。殿下,要遇上这样的人,你怎么办?”
周佩笑:“倒真是有趣……以云小哥儿的脾气是不是揍他了?”
“没有。”银瓶摇头,“小弟差点被气死,听说他也举拳要打了,那小子休的一下子,就直接躺到地上了,耍赖,说你打啊,你打了赔得更多。小弟跟我说起这个事情,脸都要冒烟了。”
“怎么能有这样的赖皮。”周佩笑道,“那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一物降一物啊。”银瓶也笑,“后来小弟直接找了下头的官差过来,把那小子吓得灰熘熘地跑掉了,然后让官差和市场里的人来定赔偿的价格,别的不说,就给这家蒸米糕的,定了个最低价,哈哈哈哈。”
“闹成这样,也还是赔了,云小哥还是纯良的。”
“嗯,要不赔就不是小事了,爹会把他抓回去打。”
两人闲聊到这里,都笑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随后进来的,便是清漪真人罗守薇,与周佩打过招呼后,周佩便也让她在一旁坐下。
“今日叫银瓶过来,其实是暗地里打听到了一个事情。”周佩坐在主位,说起正事,“最近宫里宫外,有各种事情发生,自上个月候官县的冤桉开始,外头不太平,我们估计暗地里有一群人要做些坏事了,这个你们也是知道的。”
“……那么按照这几日得来的情报来看,城里有几个地方都很危险,其一是我的公主府,可能会有人来打主意;第二是李先生那边,他的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也可能已经被贼人盯上;至于第三是从西南回来的左家人那边,也可能会出点事,但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因为这样的消息,我这边是多操了一下心,想安排一些信得过的、武艺又高强的人,去照看一下李先生那边,首先想到的便是银瓶与云小哥,但是云小哥性情跳脱,最近因为钟二贵的事情,又在到处追坏人,我最信任的,便是银瓶了。不过,银瓶至今还未嫁人,她与李先生虽有师徒名分,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我想了想……”
周佩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两人,银瓶神色坦然,等待着她发令,一旁的罗守薇则显得平静,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所以我想了想啊,是不是可以这样,让银瓶来我这,给我做个贴身的侍卫,府内的安全、护卫你也懂,接手应当不难。至于罗真人呢,过去与李先生也曾打过交道,你带些府兵,过去那边,我觉得,或许比银瓶要合适。两位的想法呢?”
她的话说到一半,银瓶其实已经领会了意思,此时眼中放光地站起来:“银瓶遵谕旨。”目光的一隙则已经飘向了旁边的罗守薇。
只见罗守薇也已经站了起来,过得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的躬身行礼:“守薇谨遵殿下谕旨。”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周佩与银瓶才都松了口气,此后交待几句,罗守薇首先告辞离开,银瓶跟在她身后,快要出去时,转过身来又朝周佩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周佩抿嘴微笑,一只眼睛朝她会意地眨了一下……
两人从房间里出去之后,周佩才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随后在敞开的窗户前坐下,拿着团扇扇了一会风。望着后院的假山,她在心中盘算着远方的各种事情。
进展太慢……
在天下的远方,由女相掌权的晋地经过休养生息之后,已经正式的开始谋夺西北;邹旭与戴梦微结盟,在汴梁召开了一轮武林大会;公平党区域,四大王之间的地盘渐渐清晰,何文在厉行改革之后,开始展露出他的兵强马壮,而其余几人在进攻何文无果后,反过来图谋临安,估计不日便要破城了,虽然左修权已经启程,试图说服高天王在破城后掠夺出一批城内的金银来补贴东南,但实际的发展,可能并不会那么顺利,毕竟画下的大饼还一点都没有兑现,就让人朝贡,这难免会让高畅反过来看不起东南……一切只能托赖左修权的斡旋。
最重要的西南,土地改革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周佩看过西南传来的各种土改步骤和后续反应,桩桩件件惊心动魄,尤其后来在左文怀的讲解之下,她与君武也更加深刻地懂得了其中的利害。君武感叹不已,对西南巨大的力量击节称叹,私底下或许也加深了在将来进行“君主立宪”的想法,但现在是做不到的。
大规模的启蒙准备尚未做好,第一套的班子没有培养出来,即便说要启蒙民众,也是一句大而无当的空话。更何况东南所处的地方,又是启蒙最为艰难的一块特殊区域,山的崎区、资源的缺少导致地方宗族势力无比抱团。
周佩有时想想,倘若自己能有西南那样的一套执行班子,今天的事情绝不至于如此为难;有的时候又会想,倘若是把宁毅换到这里,恐怕他也会左支右拙,下手艰难吧?
但说难处是没有意义的。自父皇选择逃上龙船开始,天下便进入了四分五裂、群雄并起的混乱状态,而到得如今,披沙拣金,各个势力当中滥竽充数的投机者便已陆续出局,幸存的各方都找到了自己往前走的道路,但自己这边,算是找到了吗?
弟弟按照西南传过来的想法,将希望投向海贸,甚至在内心做好了所谓“君主立宪”这等大逆不道的准备,但到的这一刻,第一批的海船尚未归来,账面上已经快要见底,当初支持皇族的各个大小家族,如今也已经变得疑窦丛生、若即若离,武朝的威严和底气,快要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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