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当年师公周侗抵达山东,也曾对此人有过一次出手,但他卸甲后全力奔逃,师公不曾追赶。 过去父亲曾说,当时师公受了太尉府的命令,要去截杀仍未展露太多手段的宁先生与他的那位夫人,“河山铁剑”陆红提,恐怕是因为责任在身,因此未对这逃跑的和尚赶尽杀绝。 但如今想来,似乎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和尚卸甲之后轻功又有提升,竟连师公都没有把握追上? 夜色安谧,从下午到此时,她已经尝试了诸多的方法,演练下一次交手时可能的应变,此时众人皆已睡下,她也只能回忆过往的所学,在脑海中进行构思。 又不免想到当初师公与宁先生那一战的情形。那时候心魔初灭梁山,尚未以高绝的武艺闻名江湖,而师公作为天下第一人杀将过去,后来听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一场比斗的,也不知是师公与宁先生单打,还是宁先生与那位夫人一齐上阵。 即便二打一,能够在正面的切磋中与师公打成场面上的平手,那也是极了不得的事情了。 她与弟弟在襄阳城外,见到的宁先生则早已是大宗师、大英雄的身份,从头到尾不曾出手,但跟在他身边的众人是如何轻松击溃上百号女真高手的情景她仍旧历历在目,尤其是那位出自“霸刀”的刘夫人击杀李晚莲以及“参天刀”杜杀刀刀夺命的宗师气象,即便当时年纪还小,她都能感到那是何等巨大的压迫感。 父亲后来过来接了自己与弟弟,与宁先生一阵详谈之后,她与岳云曾经向父亲问及对方的武艺,而从来严肃的父亲也是亲口承认:“我是打不过他。” 背嵬军中武艺最高的是父亲与高将军,但即便他们二人能在武艺上超过这吞云和尚,独论轻功恐怕仍有不及。 如今草莽间被举作天下第一人的林宗吾,旁人虽然说他是“穿林北腿”,但银瓶却知道这是来自西南的嘲笑。按照父亲的说法,林宗吾这个大胖子因为身体的特殊,内力混宏恐已旷古绝今,他已澎湃的内力推动轻功,也有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速度,但纯论轻功要说第一,终究是难以让人相信的。 也不知深不可测的宁先生出手,能怎样压下这吞云恶僧的轻功,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她仍旧觉得,或许只有宁先生,展露出怎样高深的身手来,都不会让她觉得吃惊…… 当然,还有以后的自己…… …… 梦里潮湿而闷热。 周佩从梦中醒来,耳畔似乎还响着海浪的声音。 但当然是幻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即便开了窗户,侧面偏房里亮着的油灯光芒依然一动不动,没有风,房间闷且热。福州的天气,她至今也没有完全适应。 失眠也是老毛病了,从来睡得浅,倒不纯是闷热的天气所致。 她从床上起来,睡在偏房的丫鬟便也起来了,来小心地询问过后,拿起铜壶往脸盆里加了些温水,随后拧了湿巾给她。这是习惯了,周佩从夜间醒来,便立即要擦脸,会清醒得很快,只是无事的时候用温水,有事的时候,则用凉水。 梦的感觉很快便消散了。 但无风的夜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空旷寂寥。从房间里出去时,在隔壁院子里打坐的银瓶也已经出来,跟随在后头。 “七娘怎么样了?” 白日里大腿被蹬断的女侍卫的姓名,便叫做卢七娘。 “丑时已睡下,当无性命之忧。”银瓶道。 “嗯。”周佩点了点头,“睡不着,我走一下。” 长公主夜间失眠的情况并不是一次两次。从寝殿侧门出去,旁边就有个花园,花园有稍高点的假山,假山上有亭子。到得这边,能感受到些许的微风,周佩时常来此,眼下便让银瓶也来坐下。 看着远处,沉默了片刻。 “……还是昨日里的衣服,你也不睡啊?” “在想白日里的刺客,想着下次来时,如何应对。”银瓶肃容回答,随后犹豫道,“……殿下……又睡不着吗?” “……夜里做梦了。” 周佩笑了笑。 “……这几年,时常做梦,醒来时能记清楚的少,今晚的梦倒颇为清晰。梦到小时候在江宁成国公主府里读书,是驸马康爷爷主持的家学,一群勋贵的孩子在里头。我的左边是云安伯爵家的女儿,叫做程姝,右边是贺腾、黄安年,都是勋贵之子……这么多年了,梦里座次竟一点都没变……” “……梦里没有年纪,倒是也看到皇姑奶奶和康爷爷了……因为老人家在,所以大家在一起,玩得很安心,明明是学堂,又像是在江宁城外的野地上。贺腾……不知道在干什么,跟……呵,跟陛下一起磨了好大一砚台的墨,然后墨洒了,突然起了火,贺腾就在那边喊……周佩,你快跑阿快跑碍…” “……醒来之后仔细想想,学堂里的布置,应该是九岁的时候……十岁的时候贺腾生了病,过了两年突然死了,陛下年幼时,跟他玩得不错……我二十岁上常能梦到小的时候,最近几年,倒是很少,儿时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但仔细想时,却总感到不对,唯今日才梦得清楚些……” “……做的是个好梦……” 夜色安谧,凉亭间只有微风,周佩缓缓地说起,银瓶也就静静地听。她的年纪还不到足够谈论这些的时候,因此并不随口接话,看着说起梦境,面带微笑的长公主,其实稍微有点陌生。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差距,过去的长公主在哪一刻,都显得雍容而自信,虽也偶有俏皮,但极少显得像个回忆过往的……少女。 周佩顿了顿,方才道:“听说岳云常到府里来找你?” 银瓶点了点头:“嗯,他年纪还小,在城里胡来,老是闹出事情来。” “呵,其实我见到你们姐弟,每每便想起我与陛下小时候的事情……”周佩笑,“那个时候……我们在江宁城里,也总是咋咋呼呼的到处乱跑,与你们稍有不同的是,当时无法无天的总是我这个姐姐,陛下他……胆子小,喜欢做循规蹈矩的事情,我倒是总拉着他逃课、爬墙……” “如今……可看不出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