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名门之后-《恩仇红尘劫》
李察见王雪不再发招攻来,只是围着自己不住转圈,说道:你若是闲的发慌,跪地向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放过你,何必做此无聊之事?王雪听李察出言挑衅,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待转到李察身后,忽地纵跃而起,向李察后腰处急踢。哪知李察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转身,一拳向王雪右肩击去。王雪大惊,慌乱之下急忙变招,一招地虎式从李察左腿边翻过,右肘顺势在李察左膝一撞。李察左膝一痛,急忙退开一步,右腿向王雪左肋踢去。王雪忙向后跳开。李察一踢不中,当即迈出一大步再踢,这一次一脚踢中王雪小腹,将她踢个筋斗。
李察冷冷的道:小女孩,你便是在练上十年二十年,只怕也打我不过。王雪知他所言非虚,但不愿承认自己武功不济,于是沉着脸说道:我的家传拳术不比你的铁人功更逊,你能胜我,只因你是强壮男子,又是天生的长胳膊长腿,倘若我也天生了一副精良骨骼,这时便有十个你也早被打得满地找牙了。李察冷笑道:功夫不行,废话倒是不少!王雪说道:你只怕连压腿空翻马步这些最根本的武学技巧也没习明白,你有的不过是一身的蛮力而已,怎么也有脸说自己是习武之人吗?你凭着良心说一句,倘若你也是个身材瘦小的女子,这时能胜过我吗?她的家传拳术是以上成内功为根基,偏自己生的矮小,日常习武往往事倍功半,正因如此,王雪平日里最不喜人说什么你矮小无用你是个娇弱女孩之类的话,但今夜在广众之下被李察打得实在有些惨了,自觉难以下台,这才自己先行说出身材矮小之言。
李察说道:随你怎样说,现下有本事的人是我!今天太晚了,我要找去处睡觉了,明晚此时我会再来,到时你们还说什么我不是英雄我是败类,高云雷才是大侠大英雄这类荒谬无知之言,我见一个杀一个,哪怕将整个镇子上的人尽数杀光,在我李察眼里也是小事一桩。围观众道,你便是再练一百年也是废人一个,何苦浪费体力?我趴在地上,双手抓满落叶。我大声哭道,我不是废人,不是废人唉!说到这里一声轻叹,抬头瞧着满天星河。
王雪忽然听他说起往事,心道:难怪你将陶永梅支开,原来是不想自己的丑事被她知晓,以免传出去丢人,说什么高云雷大侠的后人一无是处。咦,那你为什么又说与我听?但想他儿时竟如此悲惨,不由得心生怜悯,对于他适才的接连无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听高震天又道:其实我们两人真的很像,都是名门之后,都是天下第一好武之人,从小都想要做仁人侠客;我们也都是一般的渺小无用,简直像个废人一样。王雪一听大怒,倘若高震天此言只是出于讥讽,那倒也不至如此生气,但他说这话时神色间十分平静,丝毫不见侮辱之意,那显是在心底里认准了我们就是一无是处,这比破口大骂更让王雪惊怒。王雪见他并非有意挑衅,倒也不好发作,口唇翕动半响,才岔开话题道:那李察极为自负凶残,他说明日要来行凶便真的会来。我们得想个法子阻止他。高震天道:你生来弱小,能练就如此功力亦是十分艰难之事。可是,老实说,我实在不喜欢你;你愚蠢无知,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仰仗先辈的余荫便能行走江湖,岂知你这一辈子碌碌无为已是命中注定之事。王雪听他一再侮辱,性子再好也难以忍耐,沉着脸说道:我的命录如何,不劳你费心。你休要再与我说什么轻辱言语,你虽是前辈,我可也不能容你如此欺负。
高震天苦笑道:我爱武痴狂,四十年来钻研过各门各派的武学,于每套武功均有修习破解之法。那铁人功虽然强悍,但其实也很好对付,不论是王家拳术还是哈巴术,我均有法破解。王雪听他说有方法对抗李察,而且似乎是极容易便可办到,心里微有喜色,但想他如此讨厌自己,这方法决计不会轻易告知,一瞥见看到适才掉在地上的那副高云雷的画像,心念一动,说道:高大侠当年为保百姓平安,呕心沥血至死方休,思之教人敬佩。你是高大侠的后人,武功上达不到前辈的境界倒也罢了,怎么气节上也如此庸碌。你明明有击败李察之法,却偏偏不肯救人,高大侠若地下有知,也只有苦笑了。高震天说道:你不必激我,我确有胜李察的良策,却偏偏不说与你知晓。你这逆天而行的蠢丫头,不在李察手下吃点苦头不会知道天意难违。王雪说道:李察入镇行凶,与我何干?我蹚这趟浑水是在保护你们,怎么你非但不助我,反倒盼着李察能赢?高震天自小无人陪伴,性子中了毒一般孤僻怪异,云雷镇上的众百姓性命他原本也不放在心上,此番想法不必说与王雪听,但除此之外却也无话可答,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或许我父亲没有说错,我们就像满地的黄叶一样,渺小又没用。说罢轻呼一声,转身便走。
王雪回到客栈,闷声走入房中,坐到椅上发呆,心中只想:我真的一无是处吗,我真的一无是处吗?虽然自己武功也已不弱,在这个年龄的武者中已属难得,但高震天之言也却有理,自己倘若不是天生的弱小身材,这时练就的一身功力多半不输哥哥王力强,又怎么会怕李察?如此说来自己不应在江湖上行走倒是天意了。忽然又想:李察明日便要来行凶了,我该怎么办呢,我独自一人逃命倒是不难,但我既学武功又决心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又怎么能临阵退缩?迷迷糊糊想了一宿,不知何时便即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听窗外叫喊声不绝,王雪揉揉睡眼伸个懒腰,推窗一瞧,只见天已大明,街对面的白马书院在举行书法比赛。比赛尚未开始,书院门前却已聚集了数十个应赛的孩童和陪伴的长辈。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牵着一个未满十岁的小男孩的手从王雪窗下走过。那男孩背着毛笔书包,显然也是应赛的学子。只听那男孩哭道:妈妈,我怕!先生以前一直说我写的字天下最难看,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写字出丑,我不干。那男孩声音本就稚嫩,带着哭腔说话更显滑稽,王雪听来不禁好笑。那妇女也轻轻微笑,说道:好孩子,你不是一直想做大英雄吗,怎么连‘临危不惧’四字也忘却了?你虽然无甚把握,但也要尽心竭力去做,纵然输掉比赛,也不枉了先生和父亲的教诲呀!那母亲这番话,句句打在王雪心里:你不是想做大英雄吗,怎么连‘临危不惧’四字忘却了?虽然无甚把握,也要尽心竭力去做她望着那对母子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翻来覆去的想那母亲几句当头棒喝般的言语。只见那男孩点了点头,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妈妈我不害怕啦!放脱母亲的手快步奔进书院。
王雪又想:高震天你胡说八道的扰我心神,说我天生的较弱身材,习武便是逆天而行。难道老天爷叫我死,我也要甘心去死吗?还不是得放手一搏?我也不想着什么临阵脱逃了,我便要去会一会这个李察,哪怕我功夫不济死在他手上,也不枉我这十年来的精勤苦行,酒泉之下见到爹爹和高云雷大侠,他们也必会赞我一句舍己为公。何况日后还有刘师兄为我报仇,李察不过是晚几日下黄泉来找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