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美花准备顺路回趟五道湾。这是自己的第二故乡，是自己人生路上扬帆启航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可留恋的人和事。

    她首先要看望高书记，走的时候，高书记在公社开会，美花没有见到他。上学后，美花给他写了一封信，或许他没收到，或许是因为忙，美花并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自己要当面谢谢他，是他的一次看似不经意的推荐，点燃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之火，使自己坚定了上大学的信念，这是自己的恩人，也是人生路上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

    下了火车，并不是马上就有长途车，需要等上几个小时的，美花选择徒步回去，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走到五道湾，还可以路过高学文的家，他家就在那条唯一的乡村公路路边上。

    心中有渴望，美花脚下生风。很快走到了五道湾的村西头，远远的都可以见到高学文家的灰色瓦房了。

    快到腊月了，

    北方夹杂着少许清雪，不时扫荡而过，美花放慢脚步之后，感到了一丝透心的寒意。

    高学文家的大门上了锁，看来是家里没有人，美花踮起脚尖往院子里望一眼，视野越过院墙看到了院子的一角，这一望，却令美花有几分吃惊：院子里的落雪很厚，看来很久没有人打扫了，许多杂乱的枯萎的荒草刺破落雪在寒风中摇动，玻璃窗户上附着黄土一样的积尘……

    再仔细看那门锁，已经锈迹斑斑。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屋子的主人早已久不在此居住。

    搬家了？搬到哪里去了呢？她巡视四周，想找到答案。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房门打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她是看见美花在高学文家门口滞留，刻意出来的。

    “那个姑娘啊，你找谁啊？”她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找高书记，他搬家了吗？”美花回应。

    此时，那妇女已经走到美花身边，突然，她认出了美花，“你是大队广播员吧，你不是上学去了吗？”

    “哦，我放假了，回来看看！”

    “唉！”那妇女长出一口气，“看来你是不知道啊！”

    美花顿感不妙，她抓住那那妇女的手急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婶子快告诉我！”

    “高书记不在了，快半年啦，媳妇带孩子改嫁走啦，房子空了几个月啦……”

    这消息太突然啦，太意外啦，美花顿觉天旋地转，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走的？”

    “九月初，正常情况下，汛期已经过去了，可今年却是连下几天暴雨，怕洪水冲走即将成熟的庄稼，全大队的人都去抗洪抢险，高书记和大家一起冒雨抢险。那几天他一直感冒发烧来着，在偏冷的河水里浸泡加劳累，病情就严重了，得了大叶肺炎，没救过来，送到公社医院的第二天，人就走了。他走后媳妇就回外地的娘家了，听说已经改嫁了。”

    “哦，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变成这样？”美花喃喃念叨，大脑一片空白。

    那妇女叹着，“唉，这是个好人啊，好人不长寿啊！好人不长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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