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佣兵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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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例外,也未必都是一个横着,一个竖着。”白衣人道,“曾经,白落裳与玉晏子比武,结局是两个人都横着被发现。”
黑衣人道:“那是因为他们都醉了。”
“你竟然知道,这件事除了那两个人,从未被第三人知道。”白衣人看着黑衣人,“你说过你不认识玉晏子,你又怎会知道?”
黑衣人道:“我也一样不认识白落裳,只不过是听说过而已。但是,两个酒鬼比武,想必是要先在就桌子上比试一番,既然是酒鬼,一喝酒自然是不倒不休。你刚才说,这件事从未被第三人知道,你又是从何知道的?”
白衣人并不想去回答黑衣人的疑问,他用迟缓的声音说道:“曾经,白落裳与秋离凤比武,结果是前后竖着出来两个秋离凤。”
黑衣人道:“后出来的那人才是真正的秋离凤。”
“哦?”
“按照秋离凤的性格,如果他是先出来的那个人,那么他的后面肯定不会再有人出来了。”
“是,若是秋离凤先出来,就说明他的对手已经死了。”白衣人冷冷的盯着黑衣人,道:“你很聪明。”
黑衣人没有说话。
白衣人道:“所以你也没有好奇心,任何一件事,你都会看得比别人更加明白。”
看了看手中的剑,白衣人木讷的眼神流出一丝失望,“你没有好奇心,你也就不是我要找的对手,你也不配我的剑。”
黑衣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不急不恼,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白衣人走了,脚步声异常迟缓,像是拖着脚步走的。
直到再也听不见那缓慢而迟钝的声音,黑衣人才抬头,朝门口看去,脸上闪过一丝让人摸不透的神色。
这个从雨里走来的男人,再次走进了雨里。
翻腾的水气很快就将白色的人影淹没,除了一地的泥印,这个白衣人什么也没有留下,也什么也没有带走。
直到风渐渐消停,客栈里的气氛才渐渐转暖。喝酒的喝酒,上楼的上楼,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呆在暗角僵硬了半天的张青,这才偷偷抹了一把汗。
那个白衣人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令人压抑的寒气,让他站得远远的,也忍不住慎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也是一个完全不掩饰杀意的杀手。他嗜血,从一见到金狐开始,他就毫不隐藏自己的杀意。他绝对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因为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他的行动,都像是一个毫无活人气息的行尸。
张青在一边看得心惊胆颤,他以为一场高手对决在所难免,他以为这里一定会有人流血,会有人丢掉性命。
然而,一触即发的一场角斗,竟就这样被化解。没有人动手,没有人流血,没有人丢掉性命。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免不了生出一丝可惜。高手过招,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彩对决,不能亲眼看见,实在是有些遗憾。
跟在张青身后的田秀书和刘庆见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的变化,他们也忍不住跟着一阵紧张,不敢吱个声。
那白衣人摄人的气势也震惊了他们,几乎压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原本一个金狐就已经令他们感到害怕,后来再加上那么危险的一个人,此时他们只觉得浑身冷汗淌流,脚下虚软。
金狐喝完酒,就起身上楼,回屋休息。
刘庆望着金狐的背影,低声问张青道:“大哥,那穿白衣服的人是谁?”
张青沉默一阵,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是一个厉害的杀手。”
刘庆看了看门外那一片氤氲的水气,问道:“大哥怎么知道那人就是杀手?”
张青眯着眼睛道:“你看见他握剑的手吗?”
刘庆奇怪道:“他的手怎么了?”
张青沉吟一声,低沉道:“那只手的指甲里全是血。”
刘庆哑然道:“怎么可能?”
张青苦笑一声,“我也希望是我推断错了,可我很肯定那些泥垢一样的东西都是人血。只有长年杀人沾血的手,指甲里才会积淀出乌黑的血垢。”
刘庆的脸色已变得有些僵硬,就连向来观察细致的田秀书也忍不住浑身僵硬起来。他实在是没有发现那个人的手指甲,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一把剑吸引着。
“那穿黑衣服的人又是谁?”刘庆小声问道,他还没有看出那个人的身份。
“你看见他腰间挂的腰牌了吗?”张青道,“那是一枚金色五尾狐腰牌。”
刘庆奇怪道:“五尾狐腰牌是什么?”
田秀书脸色僵硬的看着他,道:“五狐山庄你总听过了吧?”
此言一出,同行的人尽皆惊出一身汗。
刘庆更是跳了起来,惊讶道:“你是说那人是五狐山庄的人?”
“没错。”田秀书道,“若是猜得没错,那人正是排行老三的金狐。”
刘庆这么一听,也心中一凛,后怕的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后背一阵发寒。
田秀书一脸凝重的道:“五狐庄历代有五个庄主,分为火、蓝、金、黑、白五个分部,传说每一个分部的庄主各佩一块刻‘狐’字的腰牌,颜色分别是赤、蓝、金、黑、白。看这个人的腰牌,一定就是排行第三的金狐。”
刘庆抢着道:“据传言所说,这五狐为人刁蛮阴戾,阴险无耻,冷血残忍,平素行事诡异,又多造杀孽,五狐山庄可说是极其歹毒的邪派。正所谓正邪不两立,王爷怎么会用上这样的人?”
在所谓的名门正派眼里,像五狐山庄这样的门派自然是为人所不齿的“外道”。
刘庆想了一下,问:“那个穿白衣服的人难道也没有看出金狐的身份?”
田秀书缓缓摇头,道:“或许他正是知道金狐的身份才会前来向他挑战。”
刘庆一听,更加惊讶的叫了一声,道:“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要上前挑战,莫非那白衣人比金狐还要厉害?”
田秀书又是一阵沉默,这个问题他也没法回答。
刘庆差见田秀书不答话,也便不再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像自己这样身份的人跟那样的江湖人是相距十分遥远的,若不是为了追拿白落裳,他这辈子估计都见不着这些走在刀尖上的江湖人。
“我想不明白,大哥刚才为何要那样打直脑子?”刘庆又不解的问道。
张青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子打他,是为了救他的小命。”
“这话怎么说?”
张青狠狠的握着拳头,却没有解释。
田秀书早已看出张青的想法,这时只得替他回答:“大哥要是不先揍人,等到那金狐动手,你以为我们还有命活吗?大哥先动手,就是告诉那个人我们是栎王爷的人,既然他也是栎王爷派出来的人,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自然是不好再为难我们。更何况,我们还有黑旗令在手。”
“既然这样,大哥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为何还要下这么重的手?”刘庆看着路一平臃肿的脸,忍不住落井下石的打趣道:“这家伙的脸都肿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的脸有这么圆过。”
张青呸了一下,骂道:“蠢货,你懂啥!这叫‘先下手为强’,我这边抢先动手,就是给那人一个台阶下,我既然已经动了手,他便不好再动手,面子上也过得去。”
说着,他又很鄙夷的冷笑一声,“如今这江湖上凡是有点名声的人,都自视甚高,傲得很。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就算顾及栎王爷,也决不会轻易放人一马。我要不给他出出气,等他动手,路一平就是死路一条。”
这话听起来多少带着一点自以为是的聪明,滑稽又可笑。
先前丢骰子的两个人突然笑出声来。
张青等人不由朝他二人看了过去。
瘦个子眨着眼睛笑道:“我以为我耳朵一定有毛病。”
胖老头也笑着,“你耳朵没有毛病,是有人的脑子有毛病。”
瘦个子斜着眼睛看向张青等人,吃吃笑道:“我看这些人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胖老头附声道:“一般而言,在衙门做事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有脑子。”
瘦个子揭开倒扣的碗,那颗木雕骰子显示的是红点,他眯着眼睛笑道:“你也开,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
胖老头打开碗,玉雕骰子是黑点。
瘦个子惋惜道:“看来我们不输不赢。”
胖老头也惋惜道:“也可以说是我们都赢也都输。”
瘦个子扫了一眼张青等人,咧嘴笑道:“其实我们都输了,因为那两个人既没有手废,也没有脸废。可是我始终不能明白,就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居然也能拿到黑旗令,也真是奇事一件。”
张青声音宏大的朝二人喊道:“敢问二位阁下高姓?”
瘦个子冷笑道:“你不用问我们姓名,我只问你,这黑旗令当真是栎王爷亲手交到你们手里的?”
张青立刻瞪起眼睛,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说你们都是笨蛋呀。”
一阵轻快的声音响起,接着就看见一个打着雨伞走进来的垂鬓小童。
小童裹着一身棉衣,脚下却只着一双草鞋,鞋子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淤泥,看来是走了不少的路。只见他收起雨伞,然后走到瘦个子旁边,语气重重的道:“姑奶奶让你把骰子交给我。”
瘦个子一脸不甘心的交出了那颗木头雕成的骰子,不高兴的说道:“我没有用它杀人。”
一边,胖老头也帮着说话道:“他只不过是用来赌钱而已。”
听胖老头这么一说,垂鬓小童立刻板起脸,十分严肃的说道:“就算是用来赌钱也不可以,姑奶奶说了,必须收回。”
胖老头听得不明白,“你说的那个姑奶奶是谁?”
小童板着脸解释道:“就是他爹的姑姑,他爷的妹妹。”
胖老头一脸惊讶的看向瘦个子,“你居然这么听你姑奶奶的话。”
瘦个子无奈的摇摇头:“我向来只听钱的话,姑奶奶有钱,我当然也得听她的话。”
胖老头笑着问小童:“那你们姑奶奶在什么地方?”
小童板着脸回答道:“在荥都。”
胖老头奇怪道:“那你是怎么来的?我和这瘦子一路走来,也没看见你跟在他左右。”
小童不满道:“我又不是跟在他左右的,我是跟在他后头的,你们当然看不到我。”
“你是怎么来的?”
“走着来的。”
胖老头不得不惊讶,他们是骑着马来的,这小童居然敢说自己是走着来的,难道他走路的速度会和马一样快?
小童从兜里掏出一张帕子交到瘦个子手上。
帕子里裹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两个字:凉州。
瘦个子看着两个字,缓缓道:“姑奶奶是打算让我去凉州?”
小童只说:“姑奶奶就让我把东西交给你,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瘦个子将帕子用来替小童擦掉头发上的水汽,叹了一口气,然后朝胖老头苦笑道:“看来我们有一段时间不能赌钱了。”
胖老头拍了拍胸口,笑道:“还好我这里还有一个。”
话音刚落,小童马上就朝胖老头摊开手道:“姑奶奶说了,你的也要交出来。”
胖老头不满的瞪起眼睛,“我的为什么要给你?”
小童板着脸道:“姑奶奶说你也不能赌钱。”
胖老头也板起脸,“我的骰子不是用来赌钱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小童道:“杀人也不行。”
胖老头简直快被小童的态度气得跳起来,愤愤道:“你姑奶奶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她的话!”
小童一板一眼道:“因为她是你孙子的姑奶奶,你儿子的亲姑姑。”
胖老头瞪着眼睛,突然脸红了起来,他虽然是哥哥,却不能不听自己亲妹妹的话,因为他也和瘦个子一样,只听钱的话。妹妹掌管着钱粮,他要吃饭也要用钱,就不得不听妹妹的话。因此,他只能拿出那枚玉雕骰子,只能哭笑着叹气道:“看来在没有拿到赏钱之前,我们爷孙俩只好暂时戒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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