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汪汪汪-《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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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宁帝道:“那你别磕头。”

    庭芳抖了一下:“行什么礼?”

    昭宁帝懒懒的道:“你自己也说了,太傅是帝师。原是我的先生,现调给皇子使,看在我的体面上,不磕头又怎么了?皇家不可以尊师重道了?”

    庭芳觉得阴风阵阵,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昭宁帝笑道:“我小时候儿当真操蛋,现后悔没个严厉的先生管束。谁料的到我当皇帝呢?现奏折都看不懂,且叫通政司衙门翻译。文人笔如刀,给曲解一下,我百口莫辩。我现在不想立太子,可太子将来必在其中。你明白?”

    好有道理!庭芳竟无法反驳!

    昭宁帝道:“我明儿弄个戒尺,就似那戏上说的尚方宝剑,你拿那个,遇着不听话的,就给我打!”

    =口=!中国好家长!

    庭芳苦着脸道:“我一个人也教不来啊!”

    昭宁帝道:“四书五经无需你教,天文地理算学,我另择人。蒙师总是好找。你一则是管教他们,二则你完完整整的,把你在南昌所作所为编成教材,尽授与他们。”

    庭芳一凛。

    昭宁帝又道:“我要求不高,你同他们解释清楚,你做了什么,你为何要那么做。”

    槽!真有眼光!在南昌的整个制度,她都是在天.朝制度的基础上加以调整,那是一个完整的组织架构,包含了她对政治经济学的全部理解,以及不能理解但照搬先贤的手段!解析了什么是国家,什么是阶级。真正的屠龙术!

    昭宁帝犀利盯着庭芳:“你愿意么?”

    庭芳笑笑:“我要更高的身份。”

    昭宁帝眯着眼。

    庭芳道:“他们是小孩子,过于复杂的逻辑无法理解。如果我没有绝对权威,他们可轻易驳斥,陛下的目的便达不到了。陛下可知,我在南昌许多新政,便是老吏也看不分明。”庭芳讲了个寓言,“一个人能看到三天后,是大师;一个人能看到三年后,是先知;一个人能看到三十年后,是疯子;一个人能看到三百年后,他就该被烧死了。陛下猜猜,我能看过去多少年?”

    昭宁帝不理会庭芳的寓言,权衡了一下,才道:“你不用行礼,与皇子平起平坐。如何?”

    庭芳解释了一句:“不因我张狂,实在是教导孩子,须得他有个惧怕。”

    昭宁帝点头:“我知道。你今儿就打弟弟了。”

    下午的事儿,现在就知道了。做皇帝的恐吓臣子,手段真是千古不变。庭芳坦坦荡荡的道:“陛下可派老练的太监陪同,我年轻气盛,或有性急不妥的地方,陛下知道了,万万教导于我。别让我在弯路上走远了。”

    昭宁帝笑道:“先把你对我大呼小叫的毛病改了!”

    庭芳撇嘴:“这点没错,坚决不改!这是忠臣的范儿,我得端着,不能丢。”

    昭宁帝伸手拍了下庭芳的脑袋:“你给我记着!”

    徐景昌微微皱眉,又快的放开。

    议事毕,昭宁帝起身:“我回了。”

    庭芳头痛的道:“且等我换下衣裳。”娘的,又穿着睡衣给堵床.上了,这不靠谱的皇帝,她下回得穿外套睡才行!

    昭宁帝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徐景昌立刻跟上,到底把昭宁帝送回皇宫,跪安毕才折回。

    一折腾天更黑了,回到家时,房间里的炕桌上摆了几道爽口的菜肴。徐景昌道:“你别等我吃饭,待你身子骨好了再等不迟。”

    庭芳帮忙摆着筷子道:“我是没等你,先前就吃了。这会子陪你吃些,怕夜里不好克化,我就吃点子红枣粥。”

    徐景昌忙了一日,饿的前胸贴后背,端起碗就吃。庭芳在一旁温言道,“你不爱吃零嘴,我明日叫厨房做些肉馅儿的饼,与你放在衙门里吃。常年累月的吃饭不定点儿,胃可受不了。”

    徐景昌点了点头,食不言。

    饭毕,庭芳又替他倒了杯清茶。徐景昌笑着接过:“多谢。”

    庭芳道:“又不高兴了,谁踩你尾巴呢?我?还是陛下?”

    徐景昌放下茶盏:“你真火眼睛睛,什么都瞒不过你去。”

    庭芳笑道:“我眼里心里都是你,凡有点风吹草动,自是明察秋毫。”

    徐景昌抱住庭芳,轻笑道:“惯会说哄人的话。我也没有多不高兴,就是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嗯?”

    徐景昌把庭芳放在自己边上,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演的太假……”

    庭芳亦悄声道:“他爱演兄妹情深,我便陪着他演。横竖做给外人看罢了。”

    徐景昌道:“是啊,我是外人。”

    庭芳道:“起居注与随从虽在厅里,里头说话,他们自听的见。假也好真也罢,朝臣不关心。大家伙儿只需知道一点,陛下愿宠着我们两个,就够了。”

    “是我牛心古怪。”徐景昌低声道,“早就知道有今日,实实在在摆在眼前了,又受不了。”

    庭芳笑道:“你太重情义,与这个尔虞我诈的朝堂格格不入。但因你的性子,便是我在南昌与陛下对峙,陛下都舍不得杀你。”

    徐景昌亲了亲庭芳,道:“我很担心,有朝一日.他觉得你以下犯上。他……引着你……以下犯上。”到时候把柄多如牛毛,昭宁帝便可轻易卸磨杀驴。

    庭芳道:“张居正比我嚣张,一样能熬到病逝。师兄你很清明,能想得到恪守君臣之仪。将来我死了,他不会牵连你和徐清。至于我的尸,人死如灯灭,他想怎么处置都随便了。”庭芳笑笑,“不陪他演这一出,燕朝或就不能闯过这个关卡,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我既想徒手扭转国运,如此野心,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么?”

    徐景昌抱紧了庭芳。

    庭芳整个人软倒在徐景昌怀里,道:“早知有今日,就不同你在一起了。我这等人,最好孤家寡人,才不连累哪一个。史上君王改革,启用酷吏,都得从那寒门子弟里挑,省的牵连甚广、畏畏尾。我也想正经点儿,谁都挑不出错来。然而打我小时候被陛下连累起,就觉许多事想要四角俱全要付出的代价我未必承受的起。我无那等润物细无声的大智慧,也只得剑走偏锋了。师兄做纯臣便好,或有一日,你的忠心,能保我全身而退。”

    “你可真是……”

    “怎么?”

    “没什么,”徐景昌轻笑,“就是觉得,我怎么就能娶到这么一个人。”

    “师兄……”

    “嗯?”

    庭芳伸手攥.住徐景昌的衣襟,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我在南昌的时候,真的好想你。”

    徐景昌道:“我思虑不周,害你受委屈了。”

    庭芳摇头:“世事无常,我们谁也不是神仙,预测不到未来。我就是想你,很想你。我不愿伤害你,可是又……真的对不起。”

    “我们谁都别说抱歉。”徐景昌心疼的抱着庭芳,“我们也没得选。若有得选,谁不愿生在太平盛世,吵些柴米油盐。既生在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尽力改变它,让徐清将来能为赋新词强说愁。我知你的心,从今往后,无论如何,我都再不疑你!”

    “师兄,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在一起。”庭芳笑的眼睛弯弯,“我最喜欢好.性儿的师兄。”

    徐景昌握住庭芳的手,而后十指交叉、紧握:“你先答应我,这辈子陪我到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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