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闻笛-《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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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娘未置可否,倒是认真地打量一番眼前这位话短言缺的姑娘,颇觉是个练武的料,她从怀中摸出本旧书籍,扔了过去:“云落练不得我这大开大合霸道的路子,武学之道也讲究个缘分,姑娘若是有兴趣,倒不防琢磨琢磨,也让燕式双刀再游历一番江湖,见见如今世面。”
西流听这言下之意是传授燕式武学,需知天纵奇才者方能创武学开宗立派,而一门能在江湖中闯荡出名字的武功必然是经过精锤百炼,有的甚至是经过多代打磨,集多人之才智,不免替无疆开心,道:“多谢前辈。”
燕十三娘揶揄道:“又不是给你的,你谢我做什么。”
他却仍是一脸恬不知耻的开怀:“小白花开心,我就开心。”
无疆闻言讷了一下,收起书,道:“多谢前辈。”
燕十三娘挥手送客,转身回屋,心里却是感慨,“这傻小子,就这么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摊出来,可有得受苦。”不过转念又颇是畅怀,在这烟花之地,见惯情爱的机锋,吟诗作对喝酒装醉,将心思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绵绵密密,看着诗情画意,实则抽身容易,情爱中的虚与委蛇尔虞我诈都不如这么一句“小白花开心,我就开心”来得纯粹而可爱。
不愧是同一个师门出来的,燕十三娘想,对待感情都是这般鲁直。
她那鲁直之人虽早已黄土白骨,却仍在这炎凉乱世中给她以慰藉。
她告诉西流,“他去前说,这辈子活得很痛快,了无遗憾。”
她没说的是,他还说,“这辈子遇见她很幸运,只是跟着他戎马半生,欠了她,愿她以后也能活得痛快,自由自在。”
萧荆,我很痛快,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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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地处严寒,到了冬日,街上行人全都皮裘裹身。尤其到了晚上,天寒地冻,西宣除了中心地带的青楼和酒馆,其余地方也是早早关门入了被窝。
无疆的住处颇为偏僻,入了巷子更为冷清,人声寂寥更衬得这夜冷人寒。西流见无疆身上只裹了件极薄的外衫,心想着小武刚得来的那件火狐裘倒是不错,暖和又好看,幸好还没送出去,正好明天去问他要来。
夜风扫地,卷起地上落叶,一时间漫天飞舞,竟然有种荒凉的美感。
“小白花,有什么爱听的曲子吗?”西流摸了摸腰间,问道。
曲子?无疆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幼时逃亡时听到过的一支,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夜,一个年迈的老者低沉地吹起,苍凉萧瑟,引得一众边境流离的难民沉默叹息,无疆还没来得及问曲子的名字,老人就冻死路边,依旧保持着吹埙的姿态。她这辈子只记得这么一首曲子,如今还依稀记得几个调子,轻轻地哼唱起来。
声音清澈悠扬,带着几分青涩。
“关外月。”西流将笛子放到嘴边,刚好接住无疆断掉的音节,无缝吹奏起来。许是如今月明安平,许是笛音清越悠扬,或许是吹奏之人仍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心性,原本沧桑悲壮的调子竟被吹奏得婉转动人,无疆正听得入神,就在一个高音转折处,突然“嗷”的一嗓子从天而降,划过天际,落在他们耳边如滚雷般炸开。
“哪个天杀的小兔崽子,大晚上不睡觉整些破烂玩意儿,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西流立马停了吹奏,将目光投向声音来处的某个窗子后面,原以为那人就此平了愤怒,没想到人家又立马来了句:“要耍朋友上别处去,不然老娘下来收拾你,让你尝尝我们家铲子的味道!”
西流盯着那窗子怔了一会儿,似乎不能理解“铲子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面对这个原本气氛美好如今被破坏得一点渣都不剩的夜晚,他有些无辜又歉疚得摸了摸鼻子:“在山野里住惯了,都是些昼伏夜出的‘朋友’,有些……考虑不周,实在对不住,连累小白花你一起被骂。”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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