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曲江罗氏,矿山之中。 作为炼器大族,罗家生意遍布三域之广,其法器炼造的材料,有稳定的来源。 这座矿山,便是曲江罗氏的根基之一。 嘭地一声! 衣着残破的一个少年,正背着矿石,扔上了车。 他其实搬动矿石,并不吃力。 但以如今的处境,他只能表现得非常吃力。 他走前两步,拍了拍拉车的蛮牛,心里叹道:“你力大无穷,所以成了拉车的苦力!其实我也是拉车的苦力,但若跟你一样,毫不掩饰,怕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这是来自于南部群山的异兽,其力大无穷,皮糙肉厚,但灵智低下,容易驯服。 如今罗家有三十二头蛮牛,造了三十辆运送矿石的蛮牛车。 而少年名为罗翼,乃是嫡系主脉出身。 他的祖父,修为不高,毕生修行,也只在炼气上层。 但他的祖父,与曲江罗氏的家主,乃是亲兄弟。 可就在这个月初,家主死在了开阳山。 没过两日,族中内乱,他们这些嫡系主脉出身的族人,被驱逐到了矿山。 他问过祖父,为何束手就擒。 祖父说,一旦出手,便是内乱,血流成河,死的都是同族。 更重要的是,即便他们打赢了,镇压了旁系分支族人的叛乱,最后迎来的,还是灭族之祸。 因为家主犯了大错。 只有束手就擒,将主脉让出,罗家才有一线生机。 然后没过两日,祖父便自尽了。 族中传来的消息是,玄天观使者认为,主脉嫡系族人,今后该在矿山赎罪。 并且,当初威压开阳山,主脉一系的道基境,即便未有阻拦,也是默许。 为了平息玄天观之怒,主脉一系的道基境,不能存活。 于是那一夜,这一脉的道基境,包括威望较高的炼气境老人,都死掉了。 皆是自绝于矿山之内! 但罗翼自小,深受栽培,并非愚蠢之徒,他看出了端倪。 他也相信,祖父他们,都看出了端倪。 玄天观高于云巅,除掌教以外,便是两位使者,他们的想法,是要收服罗氏,立威于外。 余下诸事,未必深究。 这不是玄天观的意思。 而是族中的意思。 但那些长辈,依然义无反顾,甘愿赴死。 罗翼至今还是不解,但看到了这蛮牛之后,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记得被贬到矿山的第一天,祖父就指着那头蛮牛,跟自己讲了一些话。 “这是二祖,当年从南部群山带回来的两头幼崽,繁衍出来的后代。” “昔年二祖罗尘,铸鼎之境,因晚年招惹了强敌,耗尽毕生修为及余下寿元,炼制断尘剑,献于开阳山,使得我罗家成为玄天观的附庸。” “因此,罗尘二祖,自觉惭愧,将家主之位,传与我的祖父。” “如今,咱们这一脉,也犯了大错,引来灭族之祸,与当年境况,亦是颇为相似。” “其实当下,能保全同族,甚至让我主脉一系,仍有后人留于矿山,得以生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的第三天,罗翼的祖父,便自尽了。 族中大势,已经定下,无可更改。 尽管主脉一系,强者众多,未必不能夺回家主之位,但木已成舟。 大长老一脉,重归家主之位。 他们这一脉,若是再起争斗,削弱的依然是同族的力量。 而且,大长老已经代表曲江罗氏,重归玄天观。 他们若是夺权,便也是搅乱玄天观定下的局面,再次挑衅玄天观的威严。 “翼儿,我们死了,大长老……不,当今家主,才能放心。” “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对于我们这一脉,就不会赶尽杀绝。” “当今家主,不是善类,但他心中,依然怀有曲江罗氏,泼洒在这里的同族之血,到了我们这一代,便足够了!” “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只是当个矿工,但你依然能够活着。” “但我相信,以伱的天资,不会一辈子留在矿山里。” 祖父当时的神情,是极为复杂的,他沙哑着声音,说道:“玄天观鼎盛之时,我曲江罗氏,只是附庸……但现在,玄天观人丁稀薄。” “在你二十岁之前,记得藏好自己。” “在你二十岁之后,就该尽展天资。” “以你的天资,以玄天观眼下的处境,他们不会拒绝,一位旷世奇才!” “得到玄天观的栽培,你的前程,远在曲江罗氏之上,甚至将来,你能为二祖罗尘报仇。” “最先错的是我们这一脉,后续的灾劫内乱,源自于新的家主一脉,但你不能记恨玄天观。” “带着仇恨,拜入山门,你会死在开阳山。” 脑海里想起了祖父的话,罗翼心中充满了沉重。 他觉得自己背负着这一脉的希望。 但是没有想到,希望也在今日破灭了。 因为族中来了四个人。 当头一人,算是他的叔辈,名为罗宏。 罗家这一代的翘楚,紫阳域中,名声不小。 “杀!” 罗宏额头上的红色伤痕,闪过了一抹光芒。 他的语气当中,充满了冷冽。 他手里还握着一个盒子。 样式跟当初燕甲手中的匣子,极为相近。 他静静看着这一幕,拔出了手中的法剑,眼里变得通红。 “不要怪我!” 剑光扬起,鲜血泼洒,断臂残肢,令人作呕。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原先嫡系主脉的族人,迎来了意料之外的最后一场血洗。 —— 矿山之外。 有一条河流,蜿蜒流动。 河边,青年怔怔坐在岩石上。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有些恍惚。 他分明没有伤势,肉身也极为强悍。 山间的野兽,尚未临近,就已感到威势,远远逃离。 可是他偏偏有一种濒临将死的枯朽之意。 傍晚时分的夕阳,映照在他的身上,更添了三分垂暮之气。 太阳快要下山了。 他似乎也快要死了。 但他偏偏没有死。 “那是一位炼神境的大修行者,不惜自斩修为,所凝聚的诛魂剑。” “至少蕴藏了对方半数的神魂之力,这是他半生的修行成果。” “即便有护魂至宝,也抵挡不住。” “即便有两名道基巅峰,拦在身前,也只不过是多了两层薄纱。” “按道理说,我该死了。” 拘魂殿主怔怔的想着。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 水面倒映出他模糊的面貌。 依然如旧,面貌不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