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揽下了替金嘉树整理布置新宅子的任务,带着崔婶和马婶两个心腹嬷嬷,雇了几个匠人,便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
金嘉树那宅子要重修屋顶、淘净水井,还要把后院的墙砸了重新砌起来,再把后院清理一遍,可不是三两天功夫就能搞定的。
况且宅子修整好了,宅子内部也要重新布置。金嘉树本身要求不高,对于前屋主留下的旧家具并不挑剔,但马氏认为,至少他住的正屋里头,用的家具得是用好材料打的,结实一些,体面一点,也配得上他的身份。
这么一来,马氏要操心的事就更多了,但她全不在意,反而忙得很开心。她素来就喜欢这种布置屋子的工作,可惜海家在长安城里的这座老宅子,大姐周马氏几乎都帮她布置完了,她只需要做些细节上的调整,一身本领却毫无用武之地。如今难得有机会能让她发挥一下自己的才干,她当然不能错过!
金嘉树心里其实觉得很过意不去,总觉得这种事自己慢慢做就是了,没必要劳动长辈。可海西崖却对他说:“你在我们家住了这些日子,已是我们夫妇亲近的小辈了。在我们看来,你就象是海礁的兄弟一般,很不必与我们客气。宅子是你自己花钱买的,我们压根儿就没操过心,如今不过是帮你收拾一下屋子罢了。若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让你海奶奶帮忙,那就是与我们生分了。”
金嘉树连忙说不敢,从此再也不敢劝马氏了,倒是在上课学习之余,会抽空到正院上房去,陪马氏一道商量新宅子的布置,挑选新家具的款式等等。
虽说大部分时候,马氏都会让他最后拿主意,但事实上他每次都会采用马氏推荐的方案,一应家具摆设、帷幔样式,都是照着马氏的喜好来。马氏只当他与自己审美一致,越发觉得他讨人喜欢了。
海棠本来也掺了一脚,帮祖母马氏挑选新家具和幔帐的式样花色,只是她的审美观与祖母马氏有所差异,好几回都产生了分歧。可惜金嘉树这位正主儿每一次都会站马氏那一边,令海棠郁闷不已。
她心里纳闷,祖母马氏与金嘉树什么时候这般亲近了?祖母做过什么打动了金嘉树的事吗?还是金嘉树有求于祖母?
海棠私下避了人劝金嘉树:“那些家具款式和帐幔花色,你是真的喜欢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品味跟老太太差不多?全然不象是个读书人!如果你是为了迁就我阿奶,那完全没必要。那是你自己的宅子,将来是你要住的。如果整天生活在不喜欢的环境中,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金嘉树却笑着说:“怎么会呢?我是真的很喜欢。我家在遵化州的老宅子,用的家具摆设也差不多是这般样式的。若我照着海奶奶的建议布置屋子,看起来应该会很亲切吧?我其实也没读过几年书,若是以后住着住着,有了别的想法,到时候再换就是了。”
他都这么说了,海棠还能说什么?
金家在遵化州的老宅,也不知道是金举人自己布置的,还是他父母生前所为,也有可能是金家二房老太太搬进去之后,照着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过。那还真有可能是老太太的品味。
倘若金嘉树觉得这样的风格看着更亲切,海棠也不能逼着人家改,只是心里暗想,以后还是得劝表叔公谢文载,多给学生们看些好书好画,出门赏赏好景,提高一下学生们的审美水平才行……
海棠只为这件事小小郁闷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其他事转移了注意力。
陈家的儿女终于定下了出发前往太原的日子。由于之前孙家爪牙挟持人质威胁谢文载那一回,陈家管家粗心大意将长梯放在了夹巷里,才令歹人有机会爬墙进入海家内宅,威胁到海家内眷,陈家人对此大感愧疚,不但特地上门送礼赔罪,就连租半个宅子给谢文载的事,也比先前更积极了几分。
眼下,陈家自个儿把前头两进院子给收拾干净了,不打算挪走的家具摆设,也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让谢文载随时可以拎包入住。他们还留下了两房家人看宅子,但如果谢文载有需要,也可以随时使唤这两房家人干活。就连原本陈千户太太与马氏谈好的租金,陈家也减免了一半,让谢文载省下一大笔花费。